瘫蛇的小夫郎[种田](95)
偏门大敞,幽长的巷子里,停着架马车,却不是周平驾过来的那驾。
暮色铺满大地,昏暗的拐角里,闻笙没走。
他瞧着汉子行去的方向,手紧紧攥成拳头,心口子慌乱的跳动,浑身止不住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他本以为,吴老夫人还得再审一回王墨,到那时候,他申辩、哭诉,或还有条活路。
可是没有,问都没有再问,便将人定了罪。
一驾马车,一个山般高壮的汉子,提着人就往外头走。
他见过不止一次了,王墨前头的那个小,也是被这样的壮汉拎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回来。
不成、不成啊……
闻笙唇线拉得平直,胸口子起起伏伏,像是脱水的鱼一样急促的喘息。
遥枝站在他身侧,似是瞧出来他要做什么,伸手拉住了闻笙的腕子,气声道:“公子!”
闻笙白齿咬着唇边,咬得一片齿痕,他沉默地看着遥枝,猛地拽出腕子,不管不顾地奔了出去。
脚步声急促,闻笙抓住方婆子的手臂,拦在了前头:“方妈妈,这是要带人去哪儿啊?”
方婆子一愣,压低了声:“闻少爷,你咋在这儿,快回院子去。”
闻笙双唇抖动,泣声道:“方妈妈,王墨他没有偷人,昨儿个夜里,大爷发了病,他、他是出去寻法子的!”
“少爷,他是偷人还是旁的事儿,这些还重要吗!”方婆子蹙眉瞧着他,眼里是难以言说的不忍,“大少爷心脉断了,半死不活的躺在那儿,吴家便容不下他了!”
闻笙眼眶子通红,一瞬也不瞬地瞧着方婆子,颤声问道:“容不下,是、是扔到庄子了?发卖了?还、还是打死了?”
方婆子垂下眼睫,沉沉呼出口气,只道:“您快回吧。”
日头缓缓落尽远山里,灿烈的夕阳也渐渐消弭了。
闻笙站在阴影里,垂眼看着被高壮汉子扔在地上的小哥儿,仿佛看到了以后的自己。
“咚”的一声闷响,闻笙跪在方婆子跟前,他仰着头,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摆,哀求道:“方妈妈,王墨断了腿,已经走不得路了,看在他伺候大爷这么尽心尽力的份上,留他一条命吧。”
方婆子伸手,想要将衣摆自闻笙手里拽出来,可是小哥儿攥得死紧,竟是如何都拽不动。
“闻少爷,您这是作啥啊!”方婆子呼出口气,“您平日里最是知书达理,怎的在这事儿上如此糊涂!”
话音儿方落,便起了一阵脚步声,遥枝和孙婆子全自角落里跑了出来,两人齐齐跪在了闻笙边上。
方婆子皱紧眉头,沉下脸:“你们这是作甚!反了天了!”
孙婆子跪在地上,仰头看去方婆子,哽咽着开口:“方妈妈,我也是在老夫人院里做过活的,知道她信佛,最是心善,求求您了,便留这孩子一条生路吧。”
见人一直未应,就听咚的一声闷响,孙婆子一头磕在地上:“方妈妈,大爷还没醒,就算、就算是给爷行善积德了,放过他吧!他这模样已经是不成了,您全当打发条狗将他打发出去,日后死了、残了,也不会算在吴家的头上啊!”
方婆子听着话儿,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她是恨王墨,恨他顾不好大少爷,叫夫人肝肠寸断。
可孙婆子的话儿却利剑般扎进了她的心窝子里,她沉默了良久,沉沉叹出口气:“就算是给大少爷行善积德吧。”
孙婆子一听,眼眶子里迸出泪来,她头砸在地上,砰砰作响:“方妈妈您是大善人,是天菩萨,老天爷知道了,定要保您长命百岁!”
闻言,方婆子冷漠地哼了一声,看去高壮汉子,缓声道:“带去庄子吧。”
汉子点头应下,刚伸手抓住王墨胸口子的衣襟,将人半提起来,就听“呜汪呜汪”一阵狗吠,急促的传了过来。
不多时,一条土黄的狗子疾奔而来。
闻笙和遥枝过来三院儿,怕地蛋儿乱跑,特地将门反锁了,却不想,它还是跑出来了。
狗子极箭似的奔到了王墨身边,低下头,一下一下地舔着他的脸颊。
湿乎乎,麻痒痒的。
王墨自黑沉的梦魇里缓缓睁开了眼,恍惚间瞧见了狗子。
他咽了口唾沫,张开干裂的嘴唇,轻声唤它:“地蛋儿。”
狗子响亮地应:“呜汪!”
王墨伤得太重了,偏头喘了好几口气,才自唇缝间发出细碎的声音:“跟着笙哥吧,他顾着你,饿不着。”
闻笙明白他的意思,慌忙自地上爬起来,将狗子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