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渎神/偏执阴郁疯徒妄折他腰(55)
富水绕着江南绵延千里的都城,静静流水在阳光下照的亮如丝绸。
初夏交际,温光暖阳。
周国王都的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有糖葫芦的叫卖声,有簪花钗子的铺陈一地供人挑选,热闹非凡。
一辆马车缓缓驰过,停在路边一家旧书坊,赶车的青年身着粗布伙计,停好马车后迅速钻进书坊之中,身形矫健轻快如同飞燕。
此时。
马车的帘子被一只漂亮的手拨开,漫不经心的,却好似在人心上不轻不重的拂过,让人心颤。
金色的光照着撩起帘子的那只手上,映衬的本就骨骼分明的手更为苍白,有蝴蝶扑闪着翅膀,落在少年的指尖。
他注视着蝴蝶微动的翅膀,这是一对极为漂亮的翅膀。
这样美好的东西,真是令人艳羡呢……
少年眸子一垂,手翻的迅速,没等蝴蝶被惊而飞去,便被他攥在了手心里。
五指一收,然后松开,死去的蝴蝶便落到了地上。
忽的一阵风吹过来,蝴蝶随风而去。
他收回手,用丝绢细细的擦拭着掌心和手指上的金粉。
如画的眉目间一点朱砂如普渡众生的佛子,可那平静悲悯的眼神下却藏着一望无际的幽暗深渊。
若那双白皙漂亮的右手再伸出一分,便能看到白皙手腕处一道蜿蜒可怖的伤疤,在手筋处足足有一指粗。
在分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狰狞又骇人。
伙计从书坊出来,从袖中将一封递给车中的人。
少年打开信封,将内容看过一遍,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弧度,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反而因眼尾压下而显得阴郁森然。
“看来莲姬在齐王那儿过的不错,有必要让她清醒清醒。刀风,你说……这种不听话的狗,孤应该怎么办?”
他抬眸,声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沙哑,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稚嫩渐渐褪去,反而更具蛊惑力。
那个看着老实的赶车青年倏地眼神一变,幽黑的眼里带着寒星,如一把匕首般冷,字字清晰,“杀,无赦。”
少年轻笑了一声,“刀风,你懂孤。”
马车缓缓启动,他闭上眼睛。
想起昨夜那道比他预计的早了半年的御旨——“六皇子相墨,文武不就,着朕旨意,令尔重入太学,修性养德。”
绯红唇边牵出一抹讥诮的弧度来。
他可得感恩戴德的好好珍惜。
千万不能枉费了父王时隔两年重新让他这个“文武不就”废人进太学的这份慈爱才成。
……
一个身着水色衣袍的瘦高青年蛮横的大跨步走进了学堂,不出意料的看见了坐在角落桌案上的少年,脸上立刻露出厌恶神色,“真是,什么恶心东西都能进太学!”
咒骂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被少年听到。
而那个秀美少年仿佛听若未闻,左手拿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不为所动。
朴素的发冠绾住发丝,额前垂落细细几缕,随微风而动,精致的五官美的雌雄莫辨,那眉间一点朱砂衬得人更是白皙绝色。
相屏山昨天听了父王下旨让废太子相墨重入太学,他便突如其来的想进学堂,再好好“开导开导”他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小贱人!
他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把名贵的狼毫笔毛使劲的往纸上戳,冷眼斜睨着,本就颧骨隆起的面相因为此刻神情尤为尖酸刻薄,“瞧那副清高样儿,跟他那个跟野男人苟-合的贱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话被挽手走进来的长公主和三公主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了一瞬。
长公主相蓉走向前,压低声音,“三弟,何故出此言?脱口而出的言语最易伤人,再不济,他也是我们的六弟。”
相蓉自然知道相屏山是故意的,可她只能这么说。
三王子相屏山为人蛮横刁钻、尖酸刻薄,趾高气扬恨不得所有人跪着同他说话,整日游手好闲、胡作非为,又心肠狠毒,对待兄弟欺辱挤压,对待下人更是残忍到动辄杖毙,惹得所有人都对他积怨已久。
奈何他母妃淑妃是父王最宠爱的妃子,即使看心里怨恨的厉害,最多不过私下骂两句,面上功夫还得做足。
相屏山啧了一声,“长姐,你不也恶心他吗?干嘛装出这么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相蓉脸色一僵,“我是怕有人听了去在背后诟病。”
“谁敢?要是那个贱婢走漏半点风声,孤就割了他舌头,发配慎刑司!”
相蓉沉默了,不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王公贵族的子弟都陆陆续续的进入了学堂。
太傅还未到。
几个贵胄的公子和相屏山走的近,几人看见废太子竟然又进了太学,围在一起一顿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