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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小画眉[古穿今](184)

作者:咚太郎 阅读记录

“你不会。”她语气笃定。

“人都会死,我当然早晚会死。”

沈琛指尖绕着几缕发丝,黑白纵横交错,犹如两条性命紧紧绑在一起。

“我死了之后,你就爱去哪里去哪里,我管不着你,你高兴么?“

他执意问这个,话里甚至有几分格格不入的凉薄笑意。

沈音之那时候懵懂。

不懂他是本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种话,还以为他在嘲讽,嘲讽她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她一股气坐起来,瞪他,“我又没有那样说过,没说过我会高兴。”

“本来都要睡着了,你讲这种话还赖在我头上,我怎么好好的睡觉?”

她听不得死字。

沈琛落下眼眸,唇角边淡淡的笑容很漂亮,如梦似幻。

“我要是死了——”

“你好烦啊。”

沈音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又捂住他嘴巴。

他仍在说,眼睫寂静蛰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活着没有家,死了也没有,你猜我会埋在哪里?”

一双剑走偏锋的桃花眼,形状凌厉偏似柳叶,直至这时才无端流溢出几分轻挑。

“你别说了行不行?”沈音之闷声闷气,“现在我根本走不出房间,没人理我,我想跑都跑不掉,你干嘛还故意说这些?”

“不想理你。”

小声哼哼着躺回去,她用力闭上眼睛,从头到脚堆满不高兴的情绪。

沈琛不说这个,说起别的。

说北平精细的吃食多,届时给她带回来;

说日本人贪婪无度,既然占了北平,自然没有理由放过上海。

还说这个身份太过打眼,这趟回来得尽早处理掉手头事物,领她去国外避避。

他说。

说了许多许多,百转千回拼了命地告诫她,挽留她,试图抓住她,困住她。

有个瞬间恍惚听到一个‘好’字。

是否幻听,误听,沈琛至死没法辨别。

只知当时月明星稀光影浅,她翻个身凑过来,难得钻进他的怀里。

夜里温情而静谧,他就信了。

信她还剩点儿良心与怜悯,信她没那么想走,信她终究要看着他平安回来。

然而事实证明他太自以为是。

这辈子只自以为是这么一次。

从此就丢了她。

*

后来很多人说她跑了,很多人说她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沈琛不信。

死都不信。

沈音之如此狡诈机灵,如此残忍狠心,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连他都被耍得团团转。

怎么会死呢?

当然不会,绝对不会。

他了解她,他能感觉到她,没有离开上海,就在这儿某个不易察觉的小地方窝着,洋洋自得的看着,笑着。

“你看,你找不着我吧?”

“我就在你旁边,你怎么还没找到我呀?”

沈琛无数次听到她的声音。

起初梦里能听到,睡去醒来的刹那才听得到。

要不了多久变成常常听到。不论站着,坐着,躺着,处处能听到,看到她嚣张的笑脸在转角人群中一闪而过。

所以每过七天佣人哭着说:“小姐真的死了”时。

他温温抿着笑,摇头,“不,她活着。”

他们问他怎么知道,他轻描淡写:“我看到她了。”

昨日看到,今日看到,明日还会看到。

他们露出‘您真的疯了’的表情,他不奇怪,他不介意。

真的。

毕竟沈琛和沈音之这两个人,骨肉之下有一层东西紧密连通着,任谁都扯不断,否认不掉。

他们没有,他们不理解,很正常。

不过七天又七天,他们都找不到她,他们都死了,周笙又昏迷不醒,沈先生只得自己日以继夜的找。

找呀,找呀。

有人叹气:“沈先生何必白费力气,还是算了吧。”

他不听。

有人幸灾乐祸:“人在做天在看,是非善恶到头自有报应。”

他不理。

还有人意欲趁机打击,阴阳怪气道:“沈琛,你是不清楚日本人什么德行么?但凡是个女人都逃不过,何况你那只金丝雀儿养得那么水灵,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不然落在他们手里谁知道要玩弄多少回?找回来也没用,脏成什么——”

他割了他的舌头。

他继续找。

找呀,找呀。

好像一个人独自走在一条长长的漆黑的路上,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休息,没有喜怒哀乐。

就找。

所有人逆着他的方向冲撞,就他往前走,走,走不到尽头。

又好像无意间跌进无底洞。

到处摸索攀爬,有的时候摸到尖锐的石头,有时候摸到生铁,刀刃,针。

血肉模糊接着找,渴望能见着一束光。

一直到了来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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