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655)
与父亲和离,或许这是对刘氏最好的结局,因为她能够得到解脱。
刘氏正色道:“我打算等待一个合适的日子,至少要回到洛阳,同国公爷见面,到时候去户部官署签下和离书,取押身契,这般一来,我的身份,就不再是崇国公府的姨娘,而是一个自由而独在的人,从今往后,我是一个不再受旧身份拘束的人了。”
温廷安将和离书悉心概览一回,阅览毕,便是将和离书递予了刘氏:“我尊重您的选择,您要同父亲和离的那一日,可来提前话与我知,我会给户部提前打个照面。”
刘氏闻言,眼睫垂落了下来,道:“谢谢你啊,温少卿。”
温廷安拂袖抻腕,在刘氏的肩膊处,很轻很轻地拍了拍,道:“此则我应做之事,应该的。”
一股热流涌入了刘氏的眸眶之中,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牵握住温廷安的手,温声道:“我带你去见见楼主。”
温廷安目色骤地一瞠。
现在就带她去见母亲吕氏么?
一时之间,温廷安的心中,竟是生出了一丝近乡情怯的心思。
就像在岭南广府,于温廷猷的率引之下,去竹屋见温青松、二叔三叔他们。
温廷安隐隐有一些畏葸不前,但心中又有一丝与族亲团聚的祈盼与渴念。
她的这种心境,既是微妙,又且复杂。
温廷安眸色轻轻地颤动了一下,近午的光景里,漏窗外的鎏金色日光偏略地斜照入内,在她的睫羽与眼褶处镀上了一层细碎的麦芒,她蓦然觉得自己的眸眶,蘸染了一丝滚烫之意。
眼眶不知是被日色深深烫了一下,亦或是被心腔之中的某种情愫所渲染,她蓦觉一种溽热湿漉的雾渍,堆砌在自己的眼眶之中,沉重得仿佛要跌出眶睑。
温廷安静静地深吸一口凉气,克制住心中所潜藏的百般情绪,鼻翼小幅度地翕动了一番,淡声地道:“我现在就能去见母亲吗?”
刘氏温然地道了一声:“好。”
她静缓地起身,朝里间行了过去。
温廷安朝帘子外静谧地看了一眼,露出了踯躅之色,缓声道:“可是冀州知府那边……”
刘氏淡扫了一眼帘子外的方向,轻拢慢捻地执起了一柄剔指甲的刀,娇慵地剔了一剔指甲,道:“李知府今晌包了我的场子,他目下既是不欲听我说书评弹了,那我岂不是省得自由自在,亦是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温廷安品出了一丝端倪,蓦觉这冀州知府李琰与刘氏,应当是有些故事在的。
但目下的场合不太对,因于此,她亦是不过多详问了。
刘氏且道:“安姐儿,随同我来罢,去茶楼顶楼的路,有一些绕。”
温廷安点了点首,往外遥遥地看了一眼,帘外驻守的青年,深切地注意到了她的目色,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去。
温廷安心中遂是安置好了一枚定海神针,薄唇轻抿出一条弧度,觉得外面有他在镇场子,一切事端似乎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温廷安定了定神,遂是随着刘氏的步履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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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座茶楼的格局,类似于规整的、颇具雅韵之意的四合院,中堂乃是镂空的所在,劈出了一道天井,日头悠悠地洒照其下,流光徐缓地穿过层层垂幔与纱帘,在雕花廊庑和垂拱月门之下,髹染上了一片淡金色。
越是往里走,这茶楼之中的氛围,便愈是岑寂,人烟罕少得紧。
一路行至茶楼的顶处,尚未行至最里侧,温廷安便是嗅到了一阵细滑恬淡的茶香,香氛端的是沁人心脾,袅袅娜娜地从里处雅间传入内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牵着来客的嗅觉神经。
在这馥郁的茶氛之中,温廷安复又嗅到了一阵熟稔的气息,是独属于母亲的气息,长久沉湎在她躯体之中的某些记忆冰层,翛忽之间,破冰了,诸多记忆席卷而至。
刘氏伸出纤纤素手,搴开了一角锦绣门帘,里头的景致绽露了出来。
伴随着一片珠玉敲金的嘈嘈切切之响,温廷安行入了前去,头一眼,她眸色稍稍一瞠,悉身仿佛被一根碶钉,深深地钉在原地。
吕氏着一身叠襟镶花银绣宽袍素裳,并膝跪坐于戗金填漆茶案前,一座描金瑞脑博山炉,静静地搁放于案角,如琢如磨的烟丝香气,袅袅升腾起来,大有一副上青天之势,内间之外是高地错落的帘子,掩映着一片半虚半实的光。
晌午的光,俨似一枝细密的工笔,精细地描摹着女子的面容,将她的五官轮廓映照得分外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