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622)
可能是因为温廷舜不喜欢分别或是煽情的场景,大半年前,他被调遣去漠北之地,离开的那一日,她没来及见他,因为他提早数个时辰就离开了洛阳。
这个闷油瓶啊……
温廷安以手撑颐,薄唇禁不住地轻抿成了一条绵延的细线。
这一封信前篇交代他的离开,中间是叙说他会在漠北赈灾,他说得很具体,具体到了每一个步骤;到了后面的篇章,则是与她相约在冀北之地,以九日为期;末尾落笔之处,他用极其克制的笔触,来倾诉对她的牵念。
这一篇情书仿佛摹写过数十成百个日夜,今朝毕其功于一役,厚积薄发了出来,毕竟,短短的一千字小文,没有一句话是多余的。每一句话,俨似历经过反复锤炼、推敲、斟酌,最终变成了呈现在她眼前的模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温廷安在前世今生之中,第一回收到情信。
她的心绪不住地怦然迸坠着,感受到自己的耳根肌肤,仿佛历经沸水烹煮,正在逐渐变得滚热,这一份滚热的烫意,漫过她的耳根与耳廓,进而是漫延至她的下颔与颈部肌肤,潜入自己的骨髓,在骨缝之中陷入一场绵延的颤栗。
温廷安用一份纸牍,紧紧遮掩住了自己的下半张面容。
她很少会有感到羞赧的时刻,但在今时今刻当中,看着温廷舜所递与自己的这一封信札,她殊觉自己的指尖、耳根、下颔、颈部,皆是蔓延上了一阵沸炽的烫意,身子骨将燃欲燃,仿佛要烧起来似的。
温廷安将这一封纸牍,反反复复地观摩很多遍,每一回去品味纸牍,都能品味出不一样的味道。
晌久,她才反应过来,温廷舜难得在洛阳待了一些时候,她忙着忙着,竟然是忘了将自己近大半年以来所书写的情信,去递呈给他了,他都给她写了信,但是她竟然没有及时去给他,她所给他写的信。
一种懊悔之意,瞬时攫中了温廷安,一抹翳影覆照住了她整个人,她一记鲤鱼打挺,自床榻上快然掀身而起,搴开书屋的长帘,端坐在杌凳上,打开了书案之下的一个规整的漆木镂纹长匣,揭开了匣盖,里头是一沓书写满了文字的信牍。
温廷安将这一沓信札,从长匣之中掬了出来,逐一分拣。
一个心念在不经意之间,取代了先前的懊丧之意。
——为何不趁着能够去赴冀北之地的功夫,将这盛装着诸多书信的木匣,递送给他呢?
指不定两人在冀北相逢之时,会是一个更好的送信时机。
甫思及此,温廷安原本沉落在低谷之中的心绪,一霎地复又明媚旷朗起来,她将温廷舜所呈送的书信,放置于漆纹木匣的最底下,将方才掬出来的一沓情信叠放其上。
她拂袖沉腕,静缓地,将蒙覆于纸牍之上的尘霭细细拭去,原本影影绰绰的、列躺于纸牍之上的文字,一时之间,从经年累月的蒙尘之中逐渐显像出来。
温廷安心律怦然,她将匣盖重新遮掩在匣身之中,再仔细地落锁。
她决定等到九日之后,去冀北见他的时候,就将这些盛装着书信的漆纹木匣,赠送给他。
处理好了自己薄发的感情与情愫,在目下的光景之中,温廷安还有一些较为重要的事要去做。
除了处理望鹤的案子,她还要将温廷猷所绘摹的画作,投递至画学院。这是她对族弟所作出的承诺。
虽然说温廷安的休沐期长达五日,但她觉得自己到底是闲不下来。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一些事,而这些事,赶巧是偏偏她上值的时候所干不成的。
现在有了一段空余时光,原本以前所做不了的事况,一下子就能做成了。
温廷安在官邸洗漱毕,便是换上了一身适身的常服,从岭南带回来的一箧画绢与画轴,比及一切拾掇完毕,便是朝着洛阳城内城徒步行去。
画学院距离大内宫城很近,一路朝着上值的路上行去,会遇到诸多各部同僚,众人许久未见大理寺少卿了,纷纷寒暄客套,热忱恭谨地拱手称礼。她在岭南查封罂.粟、筹措整整三万斤粮米、让由温廷舜主导的宣武军一路运粮北上,种种光辉事迹,如一张泄了火的纸,顷刻之间,传遍了整一座洛阳城。
众人看温廷安的眼神皆是变了。
原本以为少年年纪轻轻,镇守不住台面,也压根儿扛不起大理寺的大梁子。
哪承想,近半年以来,她屡破悬案,在洛阳城内积累不少声望与名望,本就受平民百姓之爱戴,不但如此,她还解决了帝王的第一等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