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60)
当前,双方均是各胜一局,究竟谁赢谁胜,且看第三局。
温廷安手头只剩下了一枝轻箭,而与她对峙之人,正是温廷舜,他手中的箭是一枝沉箭,她已经肯定了一桩事体,温廷舜这厢早已窥察出她的成算,他蓄意在第二局引庞礼臣上场,是在制造第三局同她同台博弈之局面。
风歇雪冷,鸦雀无声,箭在壶里豁朗豁朗地响着。
隔着细碎的风雪,两人的视线俨似两柄锋刃,在岑寂的人籁之中碰撞出戛玉鸣金般的声响,温廷安慢慢执起了那一枝轻箭,眼睑轻垂,残午的日影照着她如釉般的面部,衬得她容色沉笃如水,战局大势将定,她翻身上马,一手拈弓,一手捏着轻箭,拉了一个满弓,正对着半丈之外的靶心,身量如青松般隽立,她眼波无澜,如平直的镜鉴,飕地一声,箭尖与靶心相衔于一处。
竟是正中靶心。
众人俱是震愕,庞礼臣与吕祖迁不可置信地凝视她,不敢轻信这是她的真实水平,一柄轻箭,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锚定靶心,温廷安看上去,并未他们所预判得那般孱弱。
温廷舜看了温廷安一眼,不知为何,想起了上一回看她拈弓搭箭的模样,眸色乌浓,唇色胭红,发似绿云扰扰,颊发后的耳珠小巧剔透,她的面容俨似一轴写意的墨画,映入眼前。
似是觉察他在望她,温廷安偏头而来,抬睫之时,眸波潋滟,温廷舜眸色黯了片刻,这个长兄看上去弱不胜衣,但这纤细的骨头里,却仿佛流淌着江河。
钟瑾也生了警惕之心,又想温廷舜的射术远甚于温廷安,温廷安纵使厚积薄发又有何用,终归到底还不是个输家?
只见温廷舜盘马拉弓,他并不勒住马,任它逍遥地跑着,一面拈住了一支箭,仅是一发,只闻铮地一声,箭尖触着了温廷安所射之箭的箭尖,两只箭在箭靶之上挤成了一个大写的人字,众人敛声屏气,暗叹少年射术之绝伦,明明是一枝极沉的锈箭,却在他掌心之间,如枯木逢春般,一击中靶。光是这般,温廷安便觉自己与温廷舜实力悬殊。
两箭俱是在箭靶之上,比拼得只是哪一枝箭距离靶心更近的问题,鼓吏上前悉心查探了一番,最后道:“温廷安的箭簇距离靶心更近,庞生员一方险胜!”
一语既出,全场静默。
钟瑾趾高气昂的面容僵在了面容上,容色一变再变,原以为自己胜得毫无悬念,却不想最终的输家竟然落在他身上!
钟瑾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凭温廷舜的实力,他断不可能会输给温廷安,他是故意为之的么?
温廷安亦是在纳罕此事,她一直以为,温廷舜的箭会射穿她的箭,将她的箭击落,他的箭将会稳中靶心,但他并未这般做,他分明是故意让着她,让了她三分。
这厢虽识破她的策略,却让她得逞了。
“你输了!”庞礼臣才不管这一场比试之中的筹谋算计与弯弯绕绕,遥指着钟瑾道,“嗬,钟王八我命令你,赶紧给小爷我下跪行歉礼,喊我一声爹!”
钟瑾自当是不肯应的,纵使他认赌服输,也断不可能做出这等自取其辱之事,两人眼看快要再生争端,温廷安给吕祖迁递了一个眼色,吕祖迁悟过意,他心中攒着要紧之事,忙遣散了看热闹的生员,走上前道:“钟兄,我们本次来,是有一要事,寻你问清楚。”
钟瑾乜斜了温廷安一眼,将弓囊箭囊掷在了雪地上,昂着下颔道:“教唆庞礼臣同我比试,迫我立赌为誓,且命温廷舜在我这里混淆视听,这一切,皆是你亲手布的局罢?”
温廷安只承认前半截话,随后看了温廷舜一眼,撇清二人关系道:“二弟会成为你方盟友,我身为长兄,并不知情,这件事儿钟兄您得问他。”
殊不知,却听温廷舜道:“钟兄好眼力,我确乎是长兄派来浑水摸鱼的。”
“……”温廷安差点背过气去,这一出栽赃陷害,委实是妙不可言,每逢对峙,他必参她一本。
钟瑾挽着胳膊,看定了她:“你们此番寻我,看着也不像是要报复寻衅,到底寻我何事?”
温廷安笑问:“今日怎的没见着梁庚尧梁师兄?钟兄可知其下落?”
庞礼臣没听闻过此人,问他是谁,温廷安道:“据闻这位师兄同钟兄来往甚善,昨日二人去了一趟文库,按理来说,你们本该为着三日后的私试作筹备,但今日梁师兄倏然告病,此事颇为可疑。”
钟瑾觳觫一滞,他迅疾左顾右盼了一番,低声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此人?莫不是从杨淳那处听闻的罢?”
“这师兄就甭管了,听闻他去了趟文库三楼的禁地,结果今日便是告假回乡,钟兄,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我们在衙房遭审之时,不但是衙房,还有吕博士,也要替你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