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573)
温善晋柔和地抿唇浅笑,搁放下茶壶,修直的手搁放在膝头上, 道:“搞那么严肃作甚,先喝茶, 这可是村人自种的茶叶,你俩可别糟没了好东西。”
温廷安细致地看着温善晋的面容,确证他毫无一丝愠气或者不悦,心中积压已久的一块巨石,适才姗姗安稳沾地。
此一刻,茶案之下,一只柔韧的、劲瘦的大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青年的指腹裹藏着凉冽的温度,将她皮肤上因紧张局促所致的滚热,一点一滴地消减劝退,取而代之地,是一片温实、纤薄的凉温质感。
温廷安能够切身地感知到,温廷舜是在蕴藉她。
从见到温善晋的那一刻,少年的话从来就很少,把对话的空间与时间,悉数让渡于她与温善晋,不过,他一直在用一种无声却有力的肢体语言,在支撑着她。
桌案之上,一片明黄亮堂,桌案之下,两个人的手静置于一片昏晦之中,温廷安亦是借此回握住了他的手。
这时候,温善晋轻咳了一声。
显然可见,他晓得两人在搞什么小动作了。
温廷安顿觉大囧,温廷舜许是也有些腆然了,原是相互牵握了好一会儿的手,适时松了开去。
晌久,温善晋才道:“其实,你们俩的身份曝光,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因为这是早晚会生发的事。”
温善晋说着,沉吟了一会儿,且道:“不过,我委实没有料知到,你们二人的身份,会这般快地被发现。”
温廷安道:“父亲主要是指温廷舜罢?”
温善晋点了点首,抿唇笑了下,道:“是,安姐儿被发现是女娇娥,其实我并不如何讶异,纵使教老太爷发现了,教温家人发现了,他们也自不可能再追责你,因为你已经取得了隶属于自己的政绩,大理寺少卿这一身份,以及你所勘破的各桩大案,是你的护城河,任何人皆是撼动不得,故此,你隐瞒了自己的性别身份,温家人可能有些愠气,但也不可能真正去责咎于你。”
温青松的反应、温家人的反应,竟是皆被温善晋推揣了个八.九不离十。
“仅不过,我很好奇,廷舜是如何被发现身份的?”温善晋话锋一转,好整以暇地转眸,望向了静伫在一旁的青年。
这也勿怪温善晋会好奇。
毕竟,假若卧薪尝胆的能力,亦是能够排资论位,温廷舜绝对是连中三元的水准,他可以在崇国公府蛰伏这般久,不教温青松、长贵以及温善豫、温善鲁他们起疑,这意味着他擅于潜伏、隐藏。
是以,温善晋无论如何都无法预想,温廷舜竟是会被温家人发现了身份。
这有些教他颇感匪夷所思。
在他的认知当中,除非温廷舜刻意展露出一丝蛛丝马迹,教人觉察,否则的话,他绝不可能教人觉察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正思忖之间,只听青年淡声回禀道:“不实相瞒,我同温家人坦诚了,说我本姓谢,单字讳玺,是大晋亡朝的遗孤。”
青年的嗓音,俨若沉金冷玉,在陋室内震荡出了不少气流与痕迹。
他的话辞,又俨若深山古刹当中的一阵暮鼓之声,空旷而雅炼,宁谧而沉笃,字句之间,带着豁朗洒脱的少年意气,以及一腔罕见的偏执孤勇。
这是在以前的他身上很罕见的事。
至少,在温善晋看来,以他对温廷舜的认知,主动坦诚身份,这一桩事体,委实是太过于鲁莽和冲动,并没有一如既往的理智。
温廷舜言罄的时候,下意识攥握紧了温廷舜的手,两人的手指,在昏晦黯淡的光影之中,指缝抵紧,偎牵相扣。这厢,晌晴的日色从围龙屋的漆色檐角,背后偏略地斜射过来,光影在两人相牵的手上,轻盈地跃动弹跳了一下,继而髹染上一层极淡的鎏色金箔,光影剥离了两人的实质上,仅是余下了一片流畅、写实而轻盈的轮廓。
睹至此状,温善晋一切俱是看明白了,他在心中确证了某些事情。
他执起茶盏,寥寥然地浅酌下一口清茗,缓了好一会儿,眸心聚拢了起来,细细地凝视温廷舜,淡声问道:“你坦诚身份,怕是想要光明磊落地同安姐儿在一起,是也不是?”
温廷舜不避不让地直视回去,算是应承此事:“我晓得此事,在您看来确乎是有些鲁莽了,亦是未提前同您说,今次贸然叨扰,您心中也可能有些计较,这是我的失职之处,下次来谒,必会提前差人去信予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