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539)
毕竟,众人乃属大理寺的同僚,彼此之间,就合该相互帮助,不应当什么重担,都负担在一个人的身上。
温廷安其实本来想说,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温廷舜。
但转念一想,这种话说出来,从某种程度而上而言,算不上合适,她与温廷舜的关系,与周、吕、杨三个人的关系,不能从属于一个性质上的,一个是恋侣关系,一个是朋辈关系,这两种关系,是不能同日而语的。
温廷安逐次去拍了拍众人的肩膊,她按捺住感动的思绪,深深望定他们:“好,那么,我们一同前去。”
祯州,鹅塘县,日头又往西隅群山的方向,逐渐挪移了一些。
东枝江是名副其实的一条内陆河,流淌在鹅塘洲的时候,便是逐渐在一座山谷地带收束成了一处面积不大的低洼,不过,在山谷的背阴处,却涌动着一片磅礴浩淼的大海,珠江的水、增河的水、西枝江的水,三者的河流,以纵横捭阖的姿势,悉数交汇于此。
阿茧收篙停棹,坐在一座乌篷船之中,他取下肩膊的汗巾拭了拭汗渍,日头无法照清少年面容上的表情,他独自伫于船檐之下,面容上尽是檐角投落而下的阴影,他擦拭完汗,身后适时传了女子略显羸弱的声音:“阿茧,你是意欲带贫尼去何处?”
望鹤有了八个月的身孕,本来这几日,时不时便有几回抑制不住的孕吐,这一回,她在乌篷船上,颠簸了整整一两个时辰,她身体当中的不适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明晰。望鹤太阳穴突突直跳,感受到自己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攫住,肚腹里中的婴孩,亦是一直在用脚踢她,望鹤胸臆之中徘徊着巨大慌乱和心悸,这种毫无安全感的思绪,反过来加剧了她身躯的痛楚。
望鹤本是要投案自首,欲要去广州府的时候,阿夕竟是往她的后颈处来了这么一下,她陷入了长久的昏厥之中,一觉醒来,便是发现自己在阿茧的一艘私用船上。
这时候,一直背对着她的阿茧,徐缓地转过身来,日色终于照到了他的面容上,也将他的五官与神态照彻得一览无余。
还是记忆之中,那一副乖驯温软的面目,但接下来的一番话辞,却有些教人胆寒:“我打算捎你去山阴处的大泽,这样一来,待官府派遣的逮捕船追上来时,我就能占据高位,去跟他们挟人要价了。”
话辞之中,是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
望鹤起初以为是自己听岔了,秾纤翘长的睫羽轻轻颤震一下,问:“什么?”
再度细细回溯对方所说的话,俄延少顷,望鹤捕捉到了一个颇为匪夷所思的词眼:“挟人要价?”
阿茧面靥之上的笑色,愈发灿烂了:“对呀,怀有身孕的望鹤师傅,应该很值钱罢,待价而沽的话,一百两不成问题,毕竟夕食庵背后的财资如此丰硕,不论是你的长姊,还是广州府,都应该愿意给罢?”
阿茧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听在望鹤的耳屏之中,却形同一道千钧惊雷,惺忪迷蒙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的呼吸,亦是渐渐地僵凝住。
望鹤知晓自己,处于祯州东南一带的鹅塘县,此处的天候更甚于广州府,明明是九月、十月的时节,但热得同大暑一般。也正是因为空气燥热,可她却深觉坠入冰窖一般。
望鹤陡地意识到了一种潜在的危险,这种危险,俨若阴冷的一条游蛇一般,吞吐着凉飕飕的粉色蛇芯,隐秘地游走于她的周遭。
望鹤深吸了一口凉气,意欲起身,离开了这一艘乌篷船,她做出了舍筏登舟的行止,哪承想,没行几步路,后颈处的衣领便是教人狠狠揪了起来,紧接着,她鬓角后的发丝,被一股野蛮霸道的力道揪紧,发丝被隐秘地揪扯起来,力道牵拉起巨大的疼痛,望鹤一记吃疼,急得去护住鬓发。
“望鹤师傅,我本也不欲伤害您,但是你的性情非要如此固执,我也不得不做出一些阻止您奔逃的事情,”阿茧的嗓音仍旧是噙着一丝笑,但这时候的笑,多少裹藏着一些冷鸷威胁的意韵,一字一顿地说道,“再说了,望鹤师傅是由你的长姊阿夕委托给我的,我收了阿夕的钱财,就得把你照顾得妥当,是也不是?”
这些年,望鹤一直以为,阿茧只是一个单纯的、对钱财有一些执念的少年,但今时今刻,她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看清这个少年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