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518)
……这是故人的眼。
温廷安僵怔而望,在与那一双眼眸的主人对视了片晌,她下意识伸出一只未曾受伤的手,去捏了捏对方的面魇,手感极其真实,微凉之中带了些不经意的烫。
自己怎的会做这种梦呢?
在落水之后,在某个失去意识的时刻,她就一直能听到他的呼唤。
她一直以为这些呼唤,不过是幻觉所致。
这时候,心中有个声音反驳了她——
『万一不是幻觉呢?』
万一,呼唤、触感、声音,都是真实存在的呢?
尤其是,她捏向对方的面容时,手上传了一份极其温实凉热的触感。
这份温度,让她怔神了很久。
简直是……真实的不像话。
温廷安尚在纠结自己到底活没活着的时刻,她的手,翛忽之间,被青年牢牢反握住,五指紧偎相扣。
她瞠眸的功夫,自己的面颊,亦是被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捏人力道并不轻,看来是醒了。”温廷舜坐在簟席铺就的床榻前,支摘窗开外,是一片敞亮豁然的天光,他近乎是逆光而立,面容与五官被浸裹于一片朦胧之中,只余有一片颇为硬朗的剪影。
温廷安僵怔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陡地意识到了什么,一副意欲『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态度,但碍于伤情严峻,只得躺卧在榻,但她的嗓音难以保持一贯的镇定,诧然道:“温廷舜?!”
温廷安不可置信,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的会出现在此?”
话一出,温廷安适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委实嘶哑得厉害,像是久未开过口的人,此一瞬唐突得开了口,话音何其枯槁。
她说话有些急了,道出口的时候,捂着胸口轻咳了好几声。
温廷舜拂袖伸腕,伸出手在她的窄背上很轻很轻地拍了拍,斟了一碗清水,温声道:“润一润喉咙。”
温廷安接过了,但仅是粗略地喝浅酌几口,复又深深望定他,仍旧重复道:“……你怎的会来岭南?”
他不是在漠北么?
从漠北到岭南,拢共有三千多公里的行程,搁放在前世,不论是水路、陆路,抑或是空路,耗时不浅,更何况是在水陆并不算太发达的大邺。
他是何时来的?
来此处所为何事?
这也未免太突然了。
她甚至是,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并且,她不是已经沉落珠江了么?
本以为此行是九死一生,哪承想还会被温廷舜所救。
还有,她活下来了,那么周廉、吕祖迁和杨淳他们呢?
一系列的疑窦袭上心头,温廷安凝视温廷舜,温廷舜看着她充满问号的一张玉容,道:“我知晓你想问什么,但你目下的第一要务是先要养好身体,不宜太大动干戈,刘大夫也说了,这两天你且在床榻好生歇养着。”
也是在这个时候,温廷安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张凉席上,所处的屋宇,是在一栋竹屋之中。
“此处是温家。”似是洞悉出了她的困窦,温廷舜一晌柔声道,一晌便替她掖了掖衾被,且道:“你的同僚们都没什么大碍,在珠江之中浸泡久了,或多或少会感染一些风寒。”
话锋一转,“只不过,周廉和温廷猷二人的情状,可能有些棘手了。”
第167章
“他们情状如何了?”温廷安本是疏松了一口气, 但温廷舜新道的一席话,复又将她的心绪高高的吊了起来。
她所身处的这一座竹屋,是格外敞阔豁亮的格局, 暴雨休歇后, 洒金般的日色从漏窗的罅隙之中投落而下, 在青泥板质地的地面上,连成一片气吞山河的海,鱼鳞般的辉光,在地面之中游弋、腾挪、风起云涌, 将烂漫的屋外与晦暗的屋内联结在了一起,这个时候,日色隐约被赋予显著的锐面和纹理, 将屋中的深暗裁切了开来。
温廷安知晓温廷猷和周廉的伤势, 前者被迫吸食不少罂.粟的花籽粉,整个人已然迷失在潜意识所编织的幻象之中, 难以出焉。后者手上被狸猫抓下了一道血口子,本就不该蘸然冷水, 更不宜有过烈的肢体冲突,但为了救她,他连致命伤都不管不顾了。
似是洞穿了温廷安心中沉重的愧怍与酸楚,温廷舜没有说话, 只是伴随着一阵衣料的窸窣声, 温廷安的眸子悄然一怔,无知无觉的时刻,他俯住身体, 将她自然而然地揽入怀中。
“刘大夫正在全力医治他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低哑而深刻的嗓音,响在了她的耳鼓处。这一席话简短, 但俨若沉金暖玉,环佩相鸣,天然有安抚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