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516)
“老太爷,这莫不是有人又想不开,沉了珠江罢?”
“可不就是,每年沉珠江的人,真可谓是不计其数!”
“但中下游岸,不是有官府设下的捞尸役么,他们怎的没将尸首捞上来?”
“是啊,居然还冲到了下游这种地方,万一尸首被卷入泄洪闸口,那后果不堪设想!”
……
船上的氛围本是一片死水般的岑寂,因着这一出突如其来的变故,氛围陡地变作沸反盈天,人声恐惧又亢奋。温善豫与温善鲁本是阖眼假寐,但受到了氛围的感染,忍不住循声望去。
是他们的错觉么,为何那个身体面朝下的人,其背影与家中的四少爷极为肖似!
温廷舜一直觉得那一柄软剑,颇为熟稔,愈是细望下去,他的心口迸跳得愈发厉害,隐隐约约地,他意识到了什么,确定了心中的某一桩猜测,当下迅疾吩咐郁清与甫桑下放一艘筏舟,他要亲自去查探情状。
情势委实严峻不已,原是行驶至末途的官船,被迫抛锚停驻于南岸,筏舟下放在水岩洞近旁的水面上,温廷舜略施轻功,从居高的官船之上飞纵直下,不过交睫的功夫,便是独身落于筏舟上,甫桑和郁清跟随在身后双侧。
一片江水滔滔声之中,伴随着略显局促的槖槖靴声,温廷舜劲步行前,待行得近了,他眸色深凝,真切地看清了这一柄软剑的具体面目。
是在大半年前,他送予她的一柄软剑,乃是雌剑的质地,与他潜掩在袖袂之中的雄剑,乃是配对的。
故此,温廷舜绝对不会认岔这一柄软剑,假令这一柄软剑,真真是所送给温廷安的那一柄,那么,这握剑之人,不就是——
温廷舜心脏空茫好了一瞬,遽地掣步朝前,敛声屏息,将淹没江水之下的人儿解救上岸。
甫桑与郁清亦是趋步上前,去捞救湮溺于水下的温廷猷。
本以为落水的只有两人,哪承想,当温廷安与温廷猷被救上筏舟的那一瞬间,他们震撼地发现,温廷安的右手紧紧牵系着另外一个身着官袍的少年,而这第三个少年的右手上,又牵系着第四个人,这第四个人手上亦是牵系着第五个人。
这五个少年,竟是以这般一种姿势,紧密地相牵在了一起,没有被珠江的飞湍瀑流,所猛烈地冲散开去。
好巧不巧,除却温廷安,这余下的四人,俱是温廷舜所认识的。
温廷猷乃属他的族弟。
吕祖迁和杨淳俱是曾经九斋之中的朋辈。
周廉是温廷安的同僚,过去亦是打过照面。
虽然眼前是一幅堪称是默画的场景,没有任何注解与旁白,但温廷舜已然对他们遇害前的处境,隐微地猜着了好几分。
温廷舜的目色深深定格在了怀中人身上,眸色黯得可以拧出水来。今昼,他之所以会心神不宁,原来,她是真的出事了。
温廷安的发丝,缭乱地覆于额庭之上,掩藏在发丝之下的是一张苍白如纸的冷湿面容,身上的官袍亦是被江水浸湿了个彻底,因此,显出了明晰显著的女子轮廓。
这一幕,教迎首赶上来的温善鲁与温善豫见着了。起初,他们拨开重重围观的船民和官兵,是见到了搁放竹筏之上的温廷猷,他陷入了阒寂的昏厥之中,甫桑给他拭了拭腕脉,蹙眉道:“他脉象虚浮不支,内气紊乱已极,是中毒之征兆,不过,尚有一息尚存,若是迟救一步,这性命怕是危在旦夕。”他们闻罢,俱是震悚不已,不过,听到温廷猷还有救,他们不由暂先舒下了一口凉气。
接着,他们便是看到温廷安,头一眼,整个人亦是受惊不轻,“安哥儿他……居然,是、是个女子?”
待他们真正反应过来,又心急如焚地问道:“大少爷可要紧?”
因是暂时无法接受这堪比暴洪袭身的真相,两人对温廷安的称谓,俱是没有变化。
这厢,温廷舜解下身上的玄纹大氅,将它严严实实地披裹在温廷安身上,俯身抻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散落滑坠在毛氅之外的,是一只尽是鳞伤的手,上边拢共覆有四道刀伤,伤口一道比一道要深,血渍由稠红凝涸成青紫。
她身着的官袍上,亦是蘸染有小片的污血。
在他面前,她极少会有如此狼狈、脆弱的行相,毕竟在温廷舜的心目之中,她是该被呵护在心尖上的人儿,并且温廷安秉性柔韧,性格坚强,遇到任何事,总能想尽各种法子化险为夷,至少畴昔他与她完成阮渊陵所交代的任务时,她总能巧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教自己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