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515)
“并且,温廷安和温廷猷坠落下去之时,为了他们二人,周寺丞、吕嘱咐和杨主簿,这些人亦是一并沉了珠江而去……”
空气凝滞阒寂了一瞬,望鹤凝着眸心,喉头俨似教一只手潜在地摁住,没了声息,她深深望着这一柄匕首,晌久没有回应。
廊庑之下,氛围宁谧得针落可闻,仅有冷雨穿檐打瓦之声,以及不远处扎脚尼洒扫庭除的细微声响。
阿夕的话未毕,她前去拭泪的手被拍掉,继而是前襟教望鹤抬腕捻紧了去。
望鹤整一张白瓷般的面容,隐藏在廊庑的翳影之下,五官淡到丝毫没有起伏,情绪不见矜喜,嗓音维持着克制且自持的沉静,沉声道:“长姊,你为何这般做……”
望鹤一错不错地望定阿夕:“长姊可忘了我规训过你的事吗?你一年前已然背负一条人命,为何,还要去殃及大理寺,温少卿他们,明明都是无辜之人……”
阿夕轻轻哂笑,一字一顿地道:“无辜么?他们已经秘查出了全部的真相,破晓以后,他们便会联袂官府,派遣衙役前来抄封夕食庵,假若我未出手,到时候,大理寺便会将你我押入诏狱。”
“那个诏狱是什么地方?是比广府牢狱更惨绝人寰的地方,阿朝,你待在诏狱之中,也必定会动胎气,我绝对不会让你受此等委屈。”
漆檐之下的雨水,幽幽地打落在望鹤的高襟雪衫之上,她忍不住打了个一个寒噤。
阿夕想要搀扶住望鹤进屋休憩,望鹤却是后撤了一步,沉默地避开了阿夕的手,提拎起裙裾,朝着前院踱步而去。
阿夕追上前,柔声道:“妹妹是要去何处?今昼的天候冷了,妹妹得多添几些衣才是,我先陪妹妹回院可好?”
行在前端的女子,微微顿步,俄延少顷,一阵平淡如水的话辞传了来。
“我要去广州府衙,投案自首。”
望鹤嗓音温淡如水,但其所述之话,却如春夜里抛掷在大地上的惊雷,教人极是振聋发聩。
“长姊,你我皆不能一错再错了。”
第166章
黎明时分, 曙色清明,暴雨初歇,翻覆在广府上空的狂云骤雨, 逐渐消散, 原是薄冷僵凝的空气, 一时变得潮湿辛凉,一片江水滔滔声中,官船正式驶入珠江下游。
温廷舜正在伫船首而立,一个时辰过去了, 他心中的那一份不安感抵达至最顶峰,心脏一直不安地在心腔之中四处乱窜,悸颤之感攫住了他, 俨若一只隐秘而无形的罗网, 他试图平寂呼吸,但收效如此甚微。
温廷舜掩藏滚镶袖袍之下的手, 左手指腹徐缓地抚挲住右手虎口,冥冥之中, 好像有一根丝线,深深缠缚住了他的吐息。
那个案子,不知她勘察得如何?
是否顺意地将凶犯缉拿归案?
她是否遭遇了危险?
又能否化险为夷?
温廷舜垂敛住秾纤夹翘的鸦睫,深绒绒的眼睑因是半下垂的动作, 浅浅拢成了一片翳影, 翳影覆落在卧蚕和鼻梁的右侧方,使得他五官的轮廓,隐晦却又立体, 半张脸是明朗的,但也有半张脸是陷入晦暝之中。
思绪归拢之时, 他听到郁清道:“主上,您看看前端,就是镇江塔对面的水岩洞之下,好像有异况。”
异况?
温廷舜循声望去,江面泛散着鱼鳞般的波纹,于曙色的照彻之下,江水的景致端的是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比及视线从镇江塔腾挪至对岸时,翛忽之间,温廷舜的目色,僵凝定格住了。
一抹熠熠如流火的银色晖光,遥遥闪烁于水岩洞之下,洞口之上旁逸斜出的树枝,勾缠住了这一抹辉光,任凭江水如何冲撞抵挡,也不能教这一抹辉光冲走,远观而去时,那一团隐隐的晖光,俨若不断燃烧的爝火,大开大阖地燃染在观者的视野之中。
待温廷舜再看仔细些时,发现那一团辉光,擦却了朦胧的光晕和模糊的边角后,它具象起来,竟然是一柄软剑,不知为何,他觉得此剑颇为眼熟。
不过,更教人惊怔地是,这一柄软剑的剑柄处,紧紧捻着一只苍白而纤细的手,手的主人,被吞没在磅礴浩淼的江水之下,唯有一只手艰难地伸出江面,姿势柔韧却带着一阵坚定的力量。
软剑的另一端,则是缠悬着另一个人,身陷洞口下垂的树枝丛之中,这人衣衫皆湿,面容朝下,看不出具体面目。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不仅是温廷舜和郁清看到了这一幕,就连船上的官兵和船家亦是看到了,众人俱是惊憾,论议纷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