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507)
阿夕一闻,如罹雷殛,这半个月以来,她日日暗中在阿朝的膳食里,混入一盅避子汤,每回皆是看着阿朝饮酌完,怎的还会生出这等意外?
阿夕当下做了主张,要为阿朝烹制一盅堕子汤,但阿朝良善,不忍腹中胎儿受苦,便对阿夕道:“阿姊,我想将这个孩子生养下来。”
阿夕殊觉五脏六腑被倾轧了一回,她与阿朝曾在狱中结为姊妹夫妻,发誓一生一世,都不会嫁人生子——
但,阿朝终究是背叛了她,她怀上了朝扬的骨肉,居然还要将胎儿生下来!
意识到这一点,阿夕的整颗心,撕裂成了漫天的尘埃。
阿朝喜欢上了朝扬,这个整整比自己年长二十一岁的男子。妹妹小小的心腔里,都是这个男人的身影,并没有为她这个长姊,腾挪出半丝半毫的位置。
阿夕深觉身子有些空荡荡的,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消逝,她的声息逐渐冷淡,问:“你将孩子生下来,朝尚书晓得这一桩事体么?”
阿朝眸色露出一丝惘然,摇了摇首:“我不曾告诉他。”
阿夕道:“夕食庵有明确的规定,有了身孕的师傅,需要还俗,朝尚书即将迁擢至幽州,他可有应承许你名分、带你偕行?”
阿朝目色有些黯然,仍旧摇首。
阿夕一霎地什么都看明白了,字字句句凝冻成霜:“朝扬这人,事了拂衣去,去幽州同妻儿团聚,将你和孩子扔在此处,不管不顾?”
兹事何其荒唐!
阿朝在这样的时刻,还在勉力为朝扬开解:“我是荷罪之身,从牢城营出来,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朝大人有有所忌惮,也实属寻常,他前赴幽州,也许会同夫人商榷此事,到时候商量安妥,会差人接我前去也不一定。”
阿夕觉得阿朝委实是太天真了,也爱得卑微,她为自己的出身而自卑,一直以景仰的姿态聊表爱慕之意,在这样一个过程之中,她遗失了自我。
从未有过这样一刻,阿夕深刻地觉得,人间世的情与爱,不就是罂.粟么,使人迷失自我,时常跌堕入一厢情愿的幻象之中。
她的阿朝,为何要为一个根本不值当的伪君子,无私地付诸一腔真心呢?
但阿夕见妹妹对腹中胎儿这般在意与关照,她到底还是软下了心肠子,凝声问:“倘若那人没有回来接你,这孩子生下来,你当如何抚养?”
这一番话,委实有些扎心与残忍,尤其是对于刚堕入爱河的女子而言,就若一盆兜首冷水,悉身的骨子皆是森冷无比。
阿朝的眸色有些黯然,很显然,她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她心中一直只装着一桩事体,那便是深信朝扬去了幽州之后,一定会遣人来广府接她。
可是头先一个月,日头打飞脚似的逝去,阿朝的小腹逐渐显了怀,可那日思夜想的人,却是始终未曾有过音信。
甚或是,阿朝寄出去过诸多的信牍,皆是石沉大海,杳然无踪。
换言之,朝扬不曾有过回音。
看着日日夜夜盼信来的妹妹,看着她日复一日失魂落魄的容色,身为长姊,阿夕见状,五脏六腑都要碎了去。
这个工部尚书,到底对她的妹妹,是何种心意?为何同她有了夫妻之实,但去了幽州之后,连屁都放不出一个?
是忘了广州府有个名曰阿朝的女尼,一直在亟亟等着他么?
阿夕根本不愿让自己的妹妹,受半丝半毫的委屈。
既是如此,好,她便亲自去幽州寻他,要问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阿朝,拾掇行箧,翌日早,长姊带你去幽州寻他,他不寻你,那你便亲自寻他,将你的爱慕和身孕,一并告知他,看他的答复,究竟是什么。”
阿朝讶异于长姊的果敢,这种跨域千里山河去寻人的事,姑且也只有长姊才做得出来。
不过,要是没有长姊,阿朝也丝毫没有勇气去幽州,估摸着这种时候,仍旧傻傻地一直守候下去。
拾掇了一整夜的停当,阿朝与阿夕暂辞夕食庵,踏上了前往幽州的旅程。
姊妹二人,只有阿朝有身份与路引。
而阿夕,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换句话说,在十余年前,她就已经『死』在了牢城营当中,放在今朝,她便是暗渡的『黑户』,没名没分,若是被官兵发现,是要下海补文书的。
是以,姊妹俩决定轮流出现,在前往幽州的官船上,白昼时,阿朝现身,晚上则是阿夕,就这般,她们蒙混了客船上所有戍守官兵的耳目,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