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94)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表示不知情,于是乎,温廷安将这一个疑点,写在了「阿茧与阿夕二人关系」的正下方。
周廉说道:“虽然阿夕真的与两桩命案,都有无可推脱的关联,但也不能贸然将她归咎于穷凶极恶之人,指不定里中有什么隐情也不一定。我无法想象,有一个人,以死人的名义,藏在夕食庵的隐秘角落里,活了整整二十年,她本该是有一手好厨艺,当朝尚书问起来,该享受表扬的人,合该是她才对,但她让一切荣光都给了妹妹,自己选择成为一个无名之辈——我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廷安垂下眼睫:“这些问题,待翌日将人带入官府之中,才细问也不迟。”
外头冷不防响起了一阵惊雷之声,少时,狂风怒号咆哮,凛雨倾洒而下,錾亮的惊雷划入了窗扃,其中裹藏着风,稍息之间,将案台上的烛火给吹熄了,整座司房,骤地陷入一片昏晦的死寂之中。
温廷安本是要吩咐众人去官邸好生休憩一下,行将开口,翛忽之间,她觉知到一阵阴鸷毵毵的视线,在此一瞬间锚定住了自己,她后背处的皮肤,迅疾浮起凉飕飕的大片寒意。
这种被视作猎物的眼神,委实是太有压迫感与威胁感了,温廷安容色一沉,数个时辰前,去夕食庵查案的路途上,她也感受到这种沉重的压迫感,当时她便是觉知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心悸。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她又开始感受到了这等极具压迫力的心悸。
她隔着重重晦暗,往四遭遥遥睇望而去,但是遍寻无获,她根本寻到这等压迫力的源头。
换言之,温廷安寻觅不到这道视线的主人。
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委实教人心生不适。
偏生周廉他们并不知情,他们重新掌了烛火,将被大风吹乱的案牍重新整饬好,抱着胳膊打了个哈欠,周廉道,“查了一整夜的案子,乏了乏了,咱们都先眯一会儿罢。”
吕祖迁和杨淳遂是先去官邸歇息去了。
周廉觉察到了温廷安的异样,下意识停顿住步履:“温兄?”
温廷安回过神来,换上一副相安无事的容色:“我无碍,周寺丞先去休息罢,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周廉以为她是一个人压力太大了,想要独处,遂是道了声好:“那我先去休息了。”
刚要走,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复又踅回来,道:“少卿,你可别一个人单独行动,这可是阮寺卿交代过的,明白吗?”
温廷安失笑,展了展眉心,道:“你可是多想了。”
周廉这才安心离去。
待偌大的司房恢复一片岑寂之时,温廷安面容之上的笑色,消隐得无影无踪,情绪淡到几乎毫无起伏。
她步出了司房,四处兜转了一圈,挑着烛灯寻觅了一遭,终于,她在后院寻到了一串濡湿的履痕,以及被倾折至一旁的花木,她循着花木摧折的方向伫望而去,在橘橙烛火的照彻之下,她瞅见了一封裹藏内在枝杈之间的折子。
似乎刚藏放上去的,折子上的还残留着指温,墨汁未干。
显然是那个视线的主人,故意放在此处,教她来寻,专程是给她看的罢?
温廷安觳觫一滞,左右凝视了一番,四遭并无人,想必那人早已离去,她敛回视线,拂袖抻腕,将这一封折子,从枝杈的罅隙之间迅疾地取出来。
摊开一看,头一眼,便是教温廷安悉身的血液,凝冻成霜。
『温廷猷在我手上,鼓角牌分,水磨青泥板桥上见,只你一人来』。
雨夜如绞索般漫长,折子上冰冷的白纸黑字,教温廷安呼吸陡地一滞。
直觉告诉她,这个折子上的『我』,肯定是阿夕无疑了。
阿夕她,这么就快下手了么,居然还是对她的族亲下手!
至于下手的时间,肯定是在数个时辰以前,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前往夕食庵,而温廷猷还留在府衙之中。
温廷安还明晰地记得,温廷猷对她说得最后一句话是——
『长兄尽管(将这幅画)拿去用好了!』
温廷安此前一直劳碌于查案,也因于此,她竟是疏忽大意,完全罔顾了家人的生命安危!
她心中陡地升起了莫大的愧意,后脊渗出了一片潸潸冷汗,自己此番真的是疏忽了!
温廷猷是夕食庵之中,专司于采米的米商,他应该是不知晓阿夕的存在的,但阿夕伪饰成望鹤,去寻他时,他定不会有所防备,这也给予阿夕以可乘之机。
丰忠全说过,阿夕的脾性素来是乖戾桀骜的,二十年前在牢狱之中,以她纤瘦的小身板,能赤手掀翻一个狱卒。因于此,她挟持走温廷猷,挟持一个少年,在她而言,根本构不成丝毫的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