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26)
气氛逐渐变得剑拔弩张,温廷安却是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如水,“你是想挟我潜逃,以威胁大理寺的追兵罢?”
一语道破机心,横亘于两人之间的那一层窗户纸,彻底被捅破了去。
空气有一瞬的死寂,堂倌面上的笑色,猝然扭曲起来,阴鸷沉戾,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猛地朝温廷安伸出手,欲要勒住她的脖颈以禁锢住她,温廷安适时震袖飞出一截软剑,剑身如山舞银蛇般疾掠驰去,于半空之中走了一出赤兔蹬鹰,三下五除二将堂倌撂翻在地。
早已蛰伏于四遭的周廉、吕祖迁、杨淳和朱峦等人飞扑而来,一个叠罗汉,一举将堂倌彻底制服,堂倌庶几快被压覆得断气了。
历经长达三日两夜的审讯,堂倌不堪一重又一重的刑罚,终于招供了所有罪行。
他栖歇在舟桥茶楼的地下酒窖,那个地方常年无人,又腌臜又腥臭,是他藏身的老巢,周廉与吕祖迁在里边发现了七件不同绣样与设色的小衣,以及夜行所用的衣饰、匕刀、盘香、春图等物。
上缴的赃物与受害之人的身份全都对契上了。
只不过,小衣已经被折腾得面目全非,不能全须全尾得归还给受害之人。
堂倌被押入大理寺时,舟桥茶楼所有人俱是大吃一惊,堂倌是一位见了谁都报以温和微笑的小伙子,性情内敛敦厚,怎的会干出这等罄竹难书之事?
但在状纸之上,堂倌完整地供述了自己从盯上新妇到完成暴行的全过程。
他生养在江南一庳湿之地里,母亲很早被阴曹收走了,父亲是个无药可救的老酒缸,醉的时候拿藤条抽他,脑子清明些的时候去赌坊抹白,或是去青楼骑马。托老酒缸的福,堂倌从四岁开始看春图,这些春图是老酒缸从各大窑子的瘦马手上顺过来的。
老酒缸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就是给堂倌讲春图野史,这一会儿,他不揍人,不抹白,不骑马,父亲的角色回拢至这个邋里邋遢大半生的中岁男子身上,落魄颓废的面容上,多少算是人模狗样。
老酒缸曾对堂倌说,『儿啊,以后别娶甚么媳妇,人家根本看不上你这种出身,但你可以生米煮成熟饭,人家不从也得从,这个世间的女子,除了瘦马伶人,其他的人都将贞操穿在身上,你剥光她们的贞操,她们就都是你的了。』
老酒缸这一生说过诸多下流荤话,说得太多,连他都不记得自己说什么,堂倌也懒得听他唠,唯独这一句,在他心间驻足了好多年,从不知哪一刻开始,这个少年对新妇,有一种近乎畸形且偏执的念想。
贴身的小衣,在少年看来,就是贞操之物了。
因于此,也便有了后面一系列的惨无人道的罪咎。
纵使被押入诏狱,堂倌仍旧觉得自己并无错处,对温廷安道,“我是在救赎那些盲婚哑嫁的少女,我干了那些事,她们就不必嫁给不如意的郎君了,她们将获得真正的自由之身,我也爽到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她们应当对我感恩戴德,而不是向官府告发我。”
“你这不是救赎,你这是逞奸!是犯罪!”一旁的周廉被气怒了,欲要抽他,吕祖迁与杨淳上前极力摁住,让他冷静些。虽然说,吕、杨二人也认为堂倌是个疯子,神识很成问题,但大理寺有明文规定,绝不可动用私刑,若是将堂倌打成重残,他们免不了要担责。
温廷安目色从供录之间徐缓挪上,淡冷地直视堂倌,“可是,你可有想过你干了那些事,她们将遭受到什么代价,众叛亲离,千夫所指,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消失了,你认为自己,真的是她们的救世主,而非黑白无常吗?”
似是听到了一桩彻头彻尾的笑闻,堂倌不紧不慢地罗列出那七个名字——
“第一位是田姑娘,她所嫁之人,是个赌鬼,嗜赌成性,欠了青龙寺数百纹银的香积贷,她嫁过去,那个赌鬼转手便会将她卖给老鸨,迫她以此为营生,替他还债。”
“第二位是赵姑娘,她是冥婚,嫁给一个死人冲喜,她的婆家打算将她和未婚夫的灵牌钉在一座棺椁里,去京郊进行土葬。”
“第三位是段姑娘,将要嫁给洛阳城一位富家公子,公子生得光风霁月,可嗜于藏娇,娶妻以前,他用铁链囚了十三位搜罗来的妙龄少女,将她们藏于暖阁,整整八年,暗无天日,她们被当作牲畜一样贱养。”
“第四位是容姑娘,虽是大户人家,但男方嫌她丑陋,要是生子的话,恐会生出其貌不扬的种,要求她过门后,以蜡油敷脸,为她修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