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413)
他的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让她接受这份皇旨。
温廷安窃自咬紧了嘴唇,一时有些恕难从命。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少卿并不如预想之中的那般好当,她一下子身居高位,想必很快就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历年的状元郎,都远没有这般优渥的待遇,她是独一份。
接旨,还是不接旨?
承恩宴上,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了。
温廷安深吸了一口气,最终驱前一步,双手递呈上去,以恭谨之姿接受了这份足感圣情的皇旨。
皇旨的份量很轻盈,但落在掌心间的这一刻,仿佛有千斤般沉重。
这是赵珩之对她的独特关照了,宣示在大庭广众之下。
第133章
一整个承恩宴, 温廷安多少有些心神不宁。
宴席之上不少人戳她脊梁骨,但她这些都觉得无所谓,在读书任职这些事上, 她经历的太多了, 外人的陟罚臧否, 初涉官场的人可能会有些玻璃心,但她不是,她在体制内浸淫了七年八年,很多面目都见识过不少, 早就养成一颗百毒不侵的铁石心肠,因于此,外界对她的评议, 温廷安并未太放在心上, 唯一担心地是,她行将要履行对赵珩之的承诺了。
也就是身居高位、手揽重权的代价。
承恩宴结束当夜, 温廷安任职为大理寺少卿一事,如一把泄了火的诏书, 即刻烧遍了整座崇国公府,最开心的自然还是温老太爷温青松,他老人家最期望便是儿孙能够入仕为官,这般一来, 就能重振温家的门楣了, 各房的叔伯夫人也陆续拜谒濯绣院,同温廷安献呈上贺礼。
是吕氏代她收下了这些贺礼,愈是收下这些献礼, 温廷安的心便是愈发沉重,一整夜卧在床榻上,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很怕明日会到来,明昼便是下车之日,她觉得定是有大事生发,赵珩之一定会借助她的手,铲除崇国公府这一枚弃子。
这样的事情,俨似一块浓深的郁结,深植在心底,她起了身掀开衾被,推开了支摘窗,绛蓝的银汉,远处的雪,一涓一涓,一缕一缕,俨似一场浩瀚的无声戏,正于长夜之中徐缓地行演,她望见漆檐上的碎雪,形态如斗大的一掬山茶花,悉数由上往下,砸落漏槛之上,时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层小小的斗拱形态的铺垫。
她的思绪本是在神游之中,倏然之间,看到少年峻直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雪幕之中。
“温廷舜?”温廷安有些讶异,神识怔然,下意识看向墙隅的箭漏,迫近是三更夜的光景了,他同她一样,竟都是没有歇息么?
她看到少年身上的衣褶蘸满了雪花,面目成了银装素裹,触上他的皮肤,竟是也冰冰凉凉的,遽地扬臂伸腕,握住了他的手,用掌心牢牢捂着,“在外边立了这般久,不会说了一声么?真……”
『傻』字尚未出口,温廷舜倏忽俯身迫前,推开支棱窗的扶板,头一偏,目色锁住她檀色的唇,下一息,温廷安的薄唇覆落下来一片温热的触感,余下的话被他吞没在齿腔之间。
温廷安在昏晦之中慢慢瞠起眸心,没得及左顾右盼,温廷舜已经松开了她,这个吻不过是蜻蜓点水,只是是在唇瓣表层停驻片刻,一触即离,吻得克制且儒雅,跟凝结在窗纸之上的霜降,细细一拂就散了。
两人之间隔有一堵矮槛,温廷舜朝着她伸手,温廷安不假思索握住,一晌牵起袍裾,一晌一个借力,便是跃出了窗扃之外,双足沾地的那一瞬,整个人戛然扑入他温实的怀里。
“外头冷,穿上这个罢。”温廷舜将身上所披玄色大氅,摘下,严严实实罩掩在她纤瘦的肩膊处,邃黑的眸端详她片刻,伸指拂去了坠落于她鬓间的雪绒。
清郁的桐花香气铺天盖地萦绕而来,温廷安心中很是动容,看着他说话时喝出一团冷白的气息,握紧他的手,看着他的深色滚镶襕袍,看起来并不很厚,衬出单薄修直的意蕴了,遂是担忧地说道:“那你怎么办?”
说这番话,她皙白云瓷的面容上,渐然浮起两团无法掩饰的晕色,大抵是生平接受这般的照拂,两只纤细的手揪紧大氅两侧的镶绒襟摆,指骨与指节泛散出绯红的色泽,隐微散透出她在紧张。
在外出,温廷安一直女扮男装,不论仪姿还是行止,趋于中性,鲜少会流露出很女儿家的憨态与细节,温廷舜觉察到她的拘束,薄唇抿起显著的一丝弧度,眼见她要翻回窗扃里取回一件毛氅,温廷舜截了和,温声道:“时辰紧迫,我也不冷,你随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