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78)
她念及自己来此的目的,忙将膏药自袖裾之中取出, 淡声对他道:“你脸上挂了彩, 挺招眼的,快拿这个去匀匀。”
温廷舜半垂下眸, 秾纤卷翘的睫羽静缓地投落而下,一抹翳深的阴影投落在卧蚕处, 显出几分黯然的模样,他没接过温廷安递来的药膏,仅用温暾的口吻道:“长兄看来是与我生分了。”
于温廷安微惑的注视之下,温廷舜静默片晌, 堪堪褪开数步, “搁在往常,不论我受甚么伤,长兄都是亲力亲为, 但打从我同你坦诚身份,没几日, 长兄竟已疏离至此。”温廷舜削薄的唇畔浮起一丝自嘲,取过她手中的薄荷凉膏,背对着她行至近前的杌凳上,“也是,诓瞒长兄这般久,长兄疏离也是常理之中,是我之过。”
不知为何,温廷安竟是从这厮的话里,听出一丝隐微的委屈,心中被牵出了一丝褶痕,循望而去,看着少年的背影,烛火镀在其间,衬得落寞异常,仿佛是一头被主子遗弃的狗狗。
又想起他凄苦的身世,这更让温廷安催生出动摇了。
温廷安知晓这厮可能在以退为进,可她偏偏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也容易心软,意识尚在踯躅的时刻,身体已然行至温廷舜近前,在其对面的榻子落了坐,取了药膏,一行细细给他匀抹,一行对他放软声调道:“你且先忍着些疼。”
因是彼此靠得近,吐息时的空气都变得灼烫,素来矜冷的少年,如今乖驯温和地端坐在她近前,这教温廷安觉得场景有些不近真切,她下意识捏紧少年的左腮,往外扯一扯,她力道并不轻,但也不算沉,温廷舜目色幽幽上眄,似笑非笑地望她,温廷安转移话题道:“说说吧,为何同庞礼臣打架?”
温廷舜道:“不过是切磋武艺罢了。”大有一副将此事揭过的苗头。
温廷安扬起了一侧的眉心:“切磋武艺,也不必切磋到脸上罢?庞礼臣使招,还专门拣你的脸打呢?”她显然不信。
温廷舜不置可否,少女匀抹在他面容上的力道,如一柄羽毛淡扫拂掠,触感玉润醇和,他有些想抓下来,牢牢地握在掌心深处,看看且将柔荑包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这种信念俨似喜阴的植株,在心底野蛮滋长,几乎烧穿他平素惯有的冷静。
待他真正反应过来时,那柔荑已经被自己的手掌包裹其中了,形同包裹上了一层笋衣,他下意识抬眸看向温廷安。
温廷安原应在问他话,好端端的,就被他捉了手去,登时,她的心跳如敲锣打鼓一般,使劲挣了数下,皆未挣脱,少年的手掌灼烫濡热,衬得她手沁凉幽冷,她的力道对于温廷舜而言,几乎可以算是忽略不计的,既是挣脱不开,也只能索性任他牵着去。
也是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他的生猛与强势,平时是感知不到的,但就是在那一霎,他在气质和气场上全须全尾地压制住了她。
这委实是意料之外的事体,温廷安原是同温廷舜相向而坐,现下面赪目臊,视线随着身躯一同避了开去。
温廷安的耳根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这一幕落在温廷舜眼中,就显得几分娇俏可爱了,但他隐抑住驱前摩挲的心念,光是纯粹牵个手,温廷安反应就很强烈了,要是抚摸她鬓丝之下的耳根,那还了得。
他也不能太操之过急,得要一步一脚印的来。
因是被牵了手,那个打架的话题,也被暂且抛掷于九霄云外去了,未被再提及。
烛火熹微柔和,映照着温廷安的面容比惯常都要腼腆,两人不说话的时候,空气就会显得很宁谧,温廷安素来是很健谈的,她有一些正事要同温廷舜说,因是被牵着手,思绪搅乱成了一滩浆泥,一时之间不知当说什么好,整个人像是鹌鹑般,拘谨又冁然,到底还是温廷舜率先启了口:“今日去了三司会审,判决如何?”
温廷安适才堪堪想起此事,便将大致事体同他说了,隐去袁宣刁难、赵珩之拿椅凳命她坐其身旁不提,着重提及定罪量刑,说:“我觉得常娘与椿槿等人定刑重了,想去狱中探看一番,校对一番证词,但阮掌舍并不同意,说此案翻篇了,让我目下以习学为要。”
提及自己目下的情状,温廷安眉心微锁,眉间掠过一丝隐忧,这一抹颜色没有逃过温廷舜的眼眸,他想伸手去抚平她皱起的眉心,但到底还是隐忍一番,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一紧,缓声道:“你想去寻常娘她们对口供么?”
“自然是想的,”温廷安心中盛装着几些疑点,想要问清楚,只不过今下,她倏而觉察温廷舜的口吻有些变化,偏过了眸,望定他,“你难不成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