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77)
温廷安被遣送回鸢舍,这个时候是酉时三刻的光景,庭舍之外守有两位胥吏,他们二人是阮渊陵的随扈,打从她的身份在九斋之中败露,不知何时,一切衣食住行、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暗中监管。虽说是怕自己身份外泄,但也不必监管得这般严。
连日常社交都被严格限制,她不能见外男,日常只能见塾师,诸如黄归衷、朱常懿,故此,用膳、习课,皆是在屋中进行。
且外,她不能随意出门去九斋,假定要离开三舍苑去旁的地方,不论去何处,都要事先说明,过问给阮渊陵,征得阮渊陵同意后,她才能出街。
温廷安觉得,这种管制,就跟百日高考封校差不多,她又有一丝悟不通,自己与崔元昭同为女子,为何这待遇竟有霄壤之别?崔元昭依旧照常上课,能见魏耷他们,偏偏她开始被监管,诸多自由都被限制。
还没身份败露之前行动自如。
大抵待春闱结束,她应该就能解放了罢?
不过,今夜有一些风声传了出来,说是庞礼臣白昼寻衅温廷舜,两人相互打了一架,脸上都挂了重彩,今儿俱被朱常懿罚负重跑山而去。
温廷安颇觉匪夷所思,庞礼臣寻衅温廷舜这并不奇怪,但问题是,温廷舜这一高岭之花,还竟会同人打架?这怕是金乌打西隅出来了罢?
温廷安又回溯起畴昔,庞礼臣在大相国寺时,一拳砸中温廷舜的胸膛,将其打出内伤了来,嗣后温廷舜歇养数日,方才姗姗痊愈。
这厮现今转考武科了,身子骨最是要紧,怎的还能接受这般折腾?
甫思及此,温廷安有些坐不住,眼前的律学试题也稍稍看不进去,椽笔停顿在原处已有好一会儿,滴答出豆大的墨汁,泅染在纸牍之上,转瞬起了一丝褶痕。
有一缕隐微的牵念,俨似被掷入青石后的黑潭,涟漪幽幽浮显,在温廷安心中泅染开去。
她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便是起身去内室,取了茵褥与瓷枕过来,捯饬了好一会儿,她拍了拍手,一面往门外扫一眼,一面蹑手蹑脚,推开东墙之下的支摘窗,利索地翻身掠去。受温廷舜的浸染,温廷安的轻功虽谈不上上乘,但至少也能做到马马虎虎的落雪无声。
温廷安穿掠过木柞毗连的抄手游廊,投照在粉油照壁上的身影,倏而一晃,消失在了夜色近处。
正守在屋门口的胥吏之一,瘦些的那人,脸上写惕意,道:“你有没有听到甚么动响?似是扒窗的声响。”
胖些的胥吏往书房的隔屏看一眼,人影俱在,遂拢回视线,打了个慵然呵欠,道:“温少爷还在奋笔疾书呢,你多虑了罢?”
二人不知的是,那屋中所谓的人影,不过是支棱起来的茵褥席枕罢了。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不多时,温廷安踏着峥嵘的月色,直入文库三楼,她晓得今儿是温廷舜值夜,值房里烛泪堆叠,油膏仍燃,灯色朦胧地渡照在少年劲瘦的身影上,温廷安正要入内,正要推门,却不想推至半开,撞见少年正在更衣的情状,他正背对着她,穿上白襟圆领儒生服。
后背处的轮廓磅礴,肌理鲜明,身量修直如玉树,惊艳了今夜的月色。
闻着动响,温廷舜转眸而来,见是她,挂了彩的冷冽面容上,扯出一丝疏淡的笑,一时之间,冰雪扎破,露出一抹霁色:“长兄怎的来了?”
虽是疑问口吻,但语气平淡无澜,似是他料定她必会来。
温廷安本欲转身过去避嫌,但怕遭了他嗤笑,遂是面无表情地佯作镇定,捺他一眼,嘲解道:“为兄只等来看你笑话,三岁小孩都不打架了,某人连三岁小孩都弗如呢。”
温廷舜慢条斯理地点点首,看了墙角的更漏子一眼,眼尾牵出一丝玩味,边整饬衣襟,边款款行至温廷安近前,一种威压铺天盖地扫荡而来,让她动弹不得,且外,漫漶而至的是他身上特有的桐花香气,尤其是他濯身过后,更是浓郁。
“时辰这般晚,还以为长兄因着襟围一事,同我置气,不来了。”
少年半垂眼睑,邃深的视线落入温廷安眸底,话辞蒙昧,吐息喷薄近前,教她面色臊热。
这厮,简直哪壶不提提哪壶!
第115章
也罢, 这厮生了一张不饶人的嘴,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温廷安早是司空见惯, 但目下他离她这样近, 近得庶几能数清楚对方眼睑处的睫羽, 加之他濯身不久,悉身蔓延着清郁且温热的气息,拂掠在她周身,显得极有压迫感, 温廷安有些不惯,但竟也不大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