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74)
周廉蹙了蹙眉心:“袁寺丞,这茶水的差事儿,让录事来干,怕是不太妥当罢?让寺里寺外晓得了,怕是会让寺丞落下口舌。”
袁宣挑了挑眉庭,冷哂一声,含沙射影地施压道,“庭审少时便要开始了,若是唐突了天家和三法司,真正会落下口舌的,恐怕会是周寺正?”
周廉相容难看,想将话辞挑明:“其实,这位录事是阮——”
“蒙寺丞大人恩祐,下官这便去筹措茶事,万望大人之间莫伤了和气。”温廷安适时掩断周廉的话,淡寂的面容上,跟变脸谱似的,一瞬地换了一副得体卑恭的陪笑。
袁宣鼻腔里嗤出一记哼声,睥睨了周廉一眼,负手在背,昂着下颔道:“还是新人明事理、识大体一些,周寺正,多跟新人学学,要不然,你不会延挨了两年,还是个小小的寺正了。”言罄,就往公廨去了。
周廉自当不受这等下三流的挑衅,他只是弄不明白温廷安心中打着什么主意,看着她,凝声道:“这个袁宣,是个恃强凌弱、喜大好功的,脏活累活儿都爱使人去干,不讨喜的活儿更是如此,唯有那些能沾着好处的,才会大包大揽,也爱在上峰前溜须拍马。你不当承应他的,这般他反而容易拿你当软柿子捏。”
温廷安一副若有所思之色:“谢周大人儆醒,我心中有些定数了。”
周廉也晓得温廷安性子伶俐,定是不会让自己吃暗亏的,也就暂且放下心,使她去筹措茶事了。
按图索骥,至了茶水厅,温廷安掐算好人头数,先取了十余只茶碗来,大邺官人雅好散茶,对茶末质量、火候、水质都非常讲究,其中,尤以白茶为顶级茶品,茶末研磨得越细越好。
若是新人泡十盏茶,那每一盏茶的颜色,定当是不太一样的,至少茶汤颜色深浅不匀。但温廷安在体制内待了太多年,早已精谙茶道,不到多时,那茶液的火候便是恰到好处,既是不会未熟,导致沫浮,也不会过熟,导致茶沉,易言之,茶汤色要纯白,茶沫亦是以鲜白为佳,以水刚过二沸为宜。
温廷安端茶至庭审候院的时候,太子、大理寺、都察院、刑部的尚书、侍郎皆在臧否案桩。由于刑部的钟伯清涉及谋反,已被革职落狱,暂由侍郎代为顶任。
这是庭审开始前的半刻钟,温廷安跨槛入内的时候,袁宣正在插屏外,剪着手,等着笑话。
这个新人是周廉带出来的,假令他出了甚么差错,那么,他就可以将其归咎于周廉身上。
要说袁宣为何会对周廉怨气这般大,说起来也有一番渊薮,因为前阵子,六位寺丞当中,有位寺丞躲懒,将一棘手的案子扔给了一位寺正,这位寺正与周廉乃系老乡,结果,周廉直接越级,一纸投名状告到寺卿大人这处,阮渊陵眼底不容沙,当即派人彻查这位寺丞的政绩,发现诸多尸位素餐、剥削下级的斑斑劣迹,当即革了其职。
那位被革职的寺丞,其实是袁宣引荐过来的,周廉这般行止,不正是打了他袁宣的脸么?
袁宣委实是咽不下这口气,誓要给周廉一点颜色瞧瞧。
只见此下,温廷安逐一给诸位大员上茶,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与刑部侍郎品了茶,品出了一番滋味,对坐于上首座的阮渊陵道:“寺卿大人,今次这茶,同这案桩一样,味道千回百转得很呐。”
阮渊陵正同太子议案,听及此,循声看去,仅是一眼,稍稍怔住。
温廷安正行至太子近前,恭谨地行礼上茶。
赵珩之觉察到一丝异样,他认得温廷安的面孔,见其着录事官袍,原是凝穆冷峻的面容,软化了几分,“本宫来大理寺久矣,倒素未见过你,茶泡得这般好,敢问师承谁家?”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在座众官面面相觑,不知太子的话,是玩笑,还是出自真心。
温廷安在下首座躬身,煞有介事地道:“殿下容禀,卑职不敢,论茶艺,还属袁寺丞教得好,下官来此时日虽浅,别的没学会,但茶艺就有了大大的长进,下官不敢领功,皆是袁寺丞栽培得好。”
下一息,众官此起彼伏响起『噗嗤』一声。
赵珩之抿唇成一线,俄而少顷,淡声吩咐:“那便将袁寺正唤来。”
须臾,袁宣便被唤来,一副受宠若惊的相容,赵珩之道:“今日这茶沏得极好,你功不可没。”
袁宣觉得这番话听着有几分古怪,但又思量不出错处,忙眉开眼笑地客套一番,心道这个新来的新人果真是个聚宝盆,他教唆一下,这小子就能把茶跑得这般好,下一回就得多使唤一下,哪知下一息,太子:“你有这等好茶艺,莫在大理寺蹉跎了才是,这洛阳诸多酒家尽有你大展拳脚之地,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