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73)
易言之,赵瓒之未除,那么日后,他必将成为温廷舜的一块磨刀石,百害而无一裨。
本来,温廷安一直不清楚温廷舜的真实目的、所图为何,但在阴差阳错之下,这位大反派今番对她歇下心防,露出那冰山的一角。
温廷安不着痕迹将今昼温廷舜所述的话,回溯并反刍一回,当时她只顾着冁颜了,反而忘却深思少年话中深意,今次细忖起来,不由心头剧烈地敲锣打鼓一番,身体逐渐凉下半截。
他原名曰谢玺,乃系旧宫里的人,玄甲卫是尚存的皇闱死士,供他驱驰,软剑与轻功,俱承蒙滕氏所学。
且外,闻氏的真实身份是他的贴身宫嬷,许多年前宫中大火,闻氏护他逃到宫外,流亡中原,一路颠沛流离,最终蛰伏于崇国公府。
旧宫,不就是数十年前江山相继倾覆的大晋么?
谢姓,这是一个帝君王侯才会有的姓,那么温廷舜应当是宫里的皇子了。
思及此,温廷安后背禁不住浮起一番飕飕寒意,后颈蒸出细汗,客观说来,温廷舜是前朝皇族,本该让先帝的禁军赶尽杀绝,是温家收留了他,教他隐姓埋名、卧薪尝胆,当了原主的幼弟,温家的二少爷。
温廷舜为何要卧薪尝胆,不就是意欲复国么?
本以为温善晋与吕氏将她女扮男装,足够是一桩惊世骇俗的壮举了,没成想,是她低估了原著的脑洞,更惊世骇俗地便是在后头候着她呢,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窝藏前朝余党。
这传出去,原应是诛族抄斩的重罪。
温廷舜亲自告诉她他的身份,想来系出乎对她的信任。这说明了一桩事体,在后期的剧情中,他不会因为不爽,便将她做成人骨灯笼。
但她这般也算是同党了,包庇前朝余孽,端的是一桩无可赦免的重罪。
温廷安思绪恍惚许久,左右行官屡唤不应,晌后,她适才回神,发现皇辇离却许久,官道重新恢复通行。
时辰不早了,她还得赶去京衙,五感交集之下,行了约莫半刻钟的路,隔着一些距离,便见大理寺寺正周廉在官廨之下候她。
与畴昔的轻慢不太一样,周廉此番待她较为周正恭谨,拱手为礼,替她应卯毕,一行同她浅叙三司会审的流程与计较,一行领她前去省院。
进了银朱戟门,可见门旁矗有两只青石质地的獬豸,悍目雄躯,绕过几幢楹柱,两旁是漆檐廨廊,当中是阔阶穿堂,并一个三间厅,这时节,众多各职的京官形色匆匆,无暇顾及这多出来一位面生的录事,本身录事的官阶也极低,放诸于大理寺形同,与狱掾、狱丞、司狱几无殊异,名副其实的基层官员。
同周廉来往甚善的,迎面点首便错肩而过,若是来往不那么甚善的,便是不那么容易应付得了。
审堂之外的台矶处,迎首行来一个着青袍的中岁男子,细目鹰鼻,阔颧宽颐,面孔瘦削,如一枚马面铜镜。
男子见之,不仅未拱手见礼,且还对周廉阴阳怪气地道:“哎我说怎的没寻着你人,原来是在这儿,案牍呈文写好了未,要是延宕了,届时少卿大人开罪下来的话,可该怎么办?”
这位虽说算是周廉的熟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死对头,名曰袁宣,司任大理寺六寺丞之一,正六品职事官,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寺正仅比寺丞低略一级,这明面上,袁宣算得上是周廉的上峰,如此一来,颐指气使的气焰就烈了,话中也自是夹枪带刺。
周廉一同袁宣打照面,面色微寒,免得不虚与委蛇客套一番,细细将那呈文安置的事儿说妥当了。原来昨晌,他早就放在袁宣的案桌上,急待他复勘画押,偏生袁宣早早下了值去,今次点卯被少卿催促着,心攒愠岔之气,连公廨的门儿都没进,一言不发便寻着周廉泄愤来。
周廉明显占理,但袁宣摆明不是省油的灯儿,也能拣着万千错处不松开,怒时偏笑着瞟人,搁在往常,他定是要给周廉穿小鞋的,今次不同,他将主意打在周廉带来的新人身上。
仅一眼,见此人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少年气相,面目细皮嫩肉的,看着极是面生,想来是没遭受甚么毒打的,袁宣巡睃一遭,倏地指着温廷安,“你愣着作甚?没见着今儿会审么,还不去筹备茶事?”
温廷安前世在体制内浸淫数年,什么人没见识过,又什么情况没领教过,这一会儿当是明白了情状,袁宣当这是在命令她去给大人物端茶送水呢,意欲走个下马威,打算好生磋磨一番她的锐气。就如前世进体制头一年,她明明领得是文员的差衔,干的是犬儒之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