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69)
倘或彼此都没入鸢舍,甚或是,温廷安没有通过升舍试,她无心于学读的话,在未来的日子里,她继续当她的纨绔子弟,他则继续实施卧薪尝胆之计策,那么,诸多千丝万缕的纠葛与牵连,也将不复存在。
过去的记忆,也必将消逝成一抹如梦泡影,不近真切。
崇国公府于他而言,不过是人生之中的一处逆旅寓居的驿站,搁在以前,他待大计将成,必将事了拂衣去,可目下,他却踯躅了。
晌久,他心中一个念头尘埃落定。
温廷安的双肩被温柔地扳了过去,少年的手掌饬在他肩膊处,两人相向而立,也是在这个时刻,温廷安发觉,在不知不觉之间,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她的个头仅及他的胸膛。
因这身高差,温廷舜身上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就这般扑面而来,但比畴昔要好太多,他像是刻意收敛锋芒与爪牙的孤狼,露出了平素所没有的、柔软的一面。
漏窗处乍泄出一丝熹暖的晓春晴光,槛尘收露,明霞烂漫,光尘镀在了少年的山根与卧蚕处,描勒上一层鎏金般的浅影,这般看去,显得他格外温驯乖软,与寻常矜冷的情状,迥然不同。
温廷安怔了片刻,听他说道:“你一直很喜欢问我是谁,我目下便写予你。”
温廷安眼睁睁地看他托起了她的手掌,修直如玉的手指,如吮酣墨汁的一枝湖笔,轻拢慢捻在她掌心腹地,一笔一划慢慢勾勒。
温廷安殊觉掌心处有一只不安分的小蚂蚁,在循回爬动,其所掠之处,皆是泛散起一阵绵长颤栗的痒意。
温廷舜拢共写了一句话,怕她辨识的速度追不上,他有意放缓速度。
温廷安垂落眼睫,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认真地辨识着,降落在掌心间的字。
——『谢姓,讳玺,字旻予。』
温廷安眸色一瞠,温廷舜竟是姓谢。在原书之中,姓谢的人家,寥寥无几,一提及此姓,所有人唯一想到的,便是早已覆灭数十年的旧亡朝,晋。
并且,温廷舜的讳,是玉玺的玺,是天玺的玺。
还有,他的字,旻予,应当是取自诗经『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于乎皇考,永世克孝。』
关乎反派真实身份的这些情节,在原书当中有一些笔墨是提及过的,但太细节了,是作为衬托主角的存在,温廷安是没有着重去关注。
温廷舜他原来是……
趁着她怔神之时,少年的薄唇轻悬在她鬓角间,吐息微热,用气声道:“我叫谢玺,生于大晋淳化二十一年冬。你我之间不同姓,是以,并无甚么亲缘。”
温廷安匀吸了一口气,这般说来,温廷舜所说在理,甚或是,还要长她好几岁。
但这些,其实都并不是重点。
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亲缘,更不是重点。
温廷安没有动弹,怔神了好一会儿,适才问道:“你是旧宫里的人?”
温廷舜淡淡地嗯了一声,望定她,指腹细细撩刮着她的掌心腹地,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你可是想起了些什么?”
“我能想起什么?”温廷安殊觉温廷舜的问话,显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没什么,”温廷舜摇摇头,薄唇抿起一丝淡笑,“你呢?”
“什么意思?”
少年目色俯近,“你的名字。”
“我就叫温廷安,你不是已经晓得了么?”
温廷安发现两厢对峙之间,自己的手,尚还攥握在少年的手掌心里,多少有些不成体统,她遽地敛回了手,下意识用手背捂着烫热的颊面,末了,后知后觉这一举止有些小女儿家,她略显局促地放下了手,扳回正题,道,“你姓谢,那你的生母闻氏她……”
“闻氏是伪饰的身份,她原本是旧宫中里的嬷嬷,宫变之时,她将我救出,尔后千里流亡,蛰伏于崇国公府,承蒙温善晋与吕氏搭救,也疏通了其中关节,我们才能幸免于残党追杀。”
温廷安匪夷所思,没成想父亲与母亲居然都晓得内情,不过是对她秘而不宣罢了,她缓了好一会儿,适才问道,“那闻氏她目下的情状如何?”
“安顿于江南之地,身体安康。”
温廷安道,“还有,那两位押送媵王的玄衣客,又是怎么回事?”
温廷舜牵引着温廷安,让其在罗汉榻上安坐,少时才道:“他们是晋朝旧部玄甲卫,以使软剑而得名,轻功亦是冠绝内廷十二卫。”
温廷安怔了怔,“所以说,你的轻功乃是师承自玄甲卫?还有软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