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336)
温廷舜着一袭玄色劲装,慵懒地抱着臂肘,修直的身躯如玉树一般,淡寂地倚靠在了廊柱的深处,腰际的蹀躞带上,悬有一柄软剑,剑齿之上蘸染着一丝血渍与雨珠,而剑光殷亮如雪,透过薄冷的空气,覆照在了少年冷锐的面容之上,衬得他的面容半晦半暗,狭长的眸底蒙着一团沉郁的雾色,沉重得揉不开,情绪亦是不曾显山露水。
赵瓒之武功称得上是上乘的,但在方才的时刻里,与参将对谈之时,他竟是不曾觉知温廷舜的存在,这个少年来了多久,又是听到了多少,凡此种种,赵瓒之都一时拿不定主意,他刚刚还对参将聊到了自己的筹谋,也说了如何针对温廷舜的计策。
纵然被人听着了自己的计策,赵瓒之在明面上,亦是丝毫不显惊色。
他冷然地扫视了少年一眼,目露一丝凛冷的审视之色。
其实,从少年的面容之上,并不难看出秋笙的影子,在赵瓒之的眼中,秋笙一直只是一枚任其摆布的棋子,本来是用来讨好完颜宗武的,但他到底还是失了成算,没成想秋笙居然是温家二郎,还让常娘将这人,一径地从酒坊带入了酒场。
阮渊陵培养了如此多的纸鸢,赵瓒之尤为忌惮的,姑且只有两位,其一是温廷安,其二便是温廷舜。
赵瓒之的戒心升腾了起来,不温不凉地冷觑了温廷舜一眼,“你又是何时闯进来的?”
温廷舜的右手指腹静缓地摩挲着左手虎口处,指端轻轻地蹭磨在了软剑的剑柄之上,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他口吻掀起了一丝极冷的玩味哂笑,不答反问地道:“殿下以为如何?”
赵瓒之道:“本王觉得,你应当是早就蛰伏在酒场之中罢了,看到本王在寻参将商量对策,你秘而不宣,选择旁听了全过程。”
赵瓒之不疾不徐地偏斜过了邃眸,负着手,视线的的落点聚焦在了,寥寥地牵起了一丝唇角,嗓音起了一些风澜,道:“倘若本王没有推揣错误的话,你此番回至酒场,有且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来探寻温廷安的下落,是也不是?”
赵瓒之并没有说错。
甚或是说,他显然是在明知故问。
他明明知晓,温廷舜到底是为了谁而来,但他还有意这样发问。
目下的光景里,温廷舜懒得同赵瓒之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发问:“她在哪儿。”
一副冷眸如霜的陈述语气。
问出这番话的人,分明只是一个少年,一字一词之间,却透着独属于上位者的矜冷与威慑,教人不能轻易忽视。
温廷舜又像是一头雪原里桀骜的孤狼,眼神锋锐如刃,蕴蓄着浓烈的风暴,光凭那一记冷冽的眼神,仿佛就能将人在顷刻之间,撕咬成粉身碎骨。
一抹阴翳的霾色浮过了赵瓒之的眉眸,他讥诮地扯着唇瓣,蔑冷地说道:“既然你这般有能耐,怎么还打算要来问本王?凭你的鹰眼追踪之术,在冶炼场内探赜一番蛛丝马迹,不就得了?”
温廷安寻觅到了冶炼场,一路是做了诸多隐秘的记号,温廷舜按图索骥,已然去过了一趟冶炼场,但却是遍寻无获。
他寻不到温廷安的下落。
凭借他对温廷安的认知与了解,温廷安在寻找到了冶炼场以及一些有用的线索之后,定然会回来寻找大队伍,但她就这样失踪了,没了踪影。
这就让温廷舜心里难免一沉,直觉告诉他,温廷安一定是被赵瓒之抓起来了。
赵瓒之这人素来城府颇深,诡计迭出,他为了制衡阮渊陵,一定会使出一些阴损的招式。
方才他不动声色,旁听了赵瓒之与参将二人的对话,赵瓒之的阴谋诡计,适才逐渐浮出了水面,赵瓒之所说的话虽然极为隐晦,但温廷舜是能够推知一二,赵瓒之是打算让温廷安作为人质,以此来威胁阮渊陵。
倘或温廷舜没有推揣错误的话,赵瓒之威胁的手段,是将温廷安绑缚上火药,这般一来,就算是将她的命脉,狠狠地拿捏在了手掌心里。赵瓒之原本还意欲将温廷舜算计进去,但他没料到地是,温廷舜已在一旁待了有好一段时候了。
温廷舜在冶炼场内尚未寻到温廷安的踪迹,这让他加深了心中的某些猜测。
廊庑之外的雨雾之中,不知何时,金乌竟是缓然地沉了下去,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霾云背后,只见那天地之间,景致骤地黯然无光,徒剩远近檐角处所悬挂的长明灯,灯影昏晦如谜,仅是照亮了一小爿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