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256)
分配任务的时候,温廷安隐微地觉察到,一位戍卫对云督头附耳说了句什么,云督头觳觫一滞,话辞略沉:“什么,你说那一处隧洞居然开始闹鬼了?”
戍卫肃声道:“正是,是隧洞附近的几位劳役亲眼所见,说是有一个血淋淋的鬼影,从坍塌掉的隧洞底下飘了出来,看不清脸,也更不清其行踪,委实是好生瘆人得很……”
云督头眉心深深地蹙紧,凝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间哪来的鬼,绝对是那些劳役吃饱了撑着,看岔了眼!”
戍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嗓音微微地颤着,躬身说道:“那些劳役究竟看没看岔眼,卑职不知道,但方才卑职带着一些兵丁去隧洞周遭巡察,原本是兵分二路的,但属下巡察完一遭,回至瞭望之台时,却见另一路的那些兵丁俱是昏倒在了地面上,卑职将这些兵丁唤醒了以后,他们俱称是见着了鬼,是那些被埋在了隧洞底下劳役的冤魂……”
这一席话愈说愈是玄乎离奇,云督头胸线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原是水平如镜的面容,此番遽地蘸染了一份阴鸷之色,他往戍卫的身上毫不客气地蹬了一脚:“混账!你可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些甚么!”
戍卫颇感委屈与惧畏,叩首找补道:“卑职、卑职所言,毫无一字虚言……是千真万确!云督头、督头若是不信的话,可亲自去那一座塌陷的隧洞里,好生查探一番……”
云督头虽在明面上说自己不信怪力乱神,但容色虚得比谁都快,他大抵是外强中干之人,自当是绝对不会亲自去塌陷隧洞探查的,给自己找补道:“还有两个时辰便是竞标会了,我可是这酒坊里头的三把手,专行酒账中馈之事,常娘子与秋笙秋娘子主舵竞标会之事,缺了我可怎么成。”
说罢,云督头昂首挺胸,便往四遭新进的一批劳役里睇了一眼,温廷安心中了然,晓得这位云督头在暗自打着什么主意,她垂眸叉手,缩肩塌背,有意挪前了一步,云督头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她身上。
“这个新来的,你出来。”
温廷安快然应了声,乖驯地从人群里行出,云督头又从新劳役里挑拣了几个年衰体迈的婆子,吩咐她们道:“你们几人的活儿来了,现在你们领着几些铁质推车和楯锹,去一处隧洞里掘石。”
这一处隧洞,并不算大,洞口不算深,估摸着只有两丈之深,活儿也不算多,但因此洞离出事的隧洞只有三丈之遥,迫近事发之地,以隧道为圆心,方圆数十丈开外,几无人烟,目之所及之处,俱是枯败的燧石与推车,以及如疮孔一般大小的隧洞,下过了雨后,地面上呈现出斑驳的泞泥,这就给人一种荒颓凄败的苍凉质感,东苑里的茗鸾苑有多奢华贵潢,便是反衬地这西苑,有多诡谲衰落。
目下时值午阴与傍昏之间,白昼褪得极早,长夜也来得较快,那隧洞的近旁,一时之间悬吊起了两盏风灯,光线孱弱如微火,仅能照进洞口内不足两米的空间,光线之外,是伸手不见的昏暗,极具压迫感,予人一种阴森诡异之感。
温廷安一手执着楯锹,一手藏在袖裾之下,食指与拇指轻微地摩挲了一番,风声吹动着她的衣袍,发出了一阵猎猎之响。
她应是最为沉着的,其他的婆子倒是显得心有戚戚焉,望着那幽邃的崎岖洞口畏葸不前,空气里,除了弥散着寒雨的冷辛气息,似是还弥漫着一股腥稠的血气,若即若离,扑入众人的鼻间。
暮色渐深,负责监工的几些兵丁正冷眼看着她们,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见她们不动弹,遂是凛然怒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掘石?”
这些兵丁是方才对云督头禀事的戍卫之部下,估摸着也听到了其他兵丁被冤鬼侵袭了一事,故此,他们此番显得有些草木皆兵,不敢妄自靠近,只敢对新劳役们发号施令。
温廷安唇角浮起了一抹哂意,但这抹哂意很快就淡了下去,没人敢贸然上前,同为女子,大家其实都惧黑,温廷安的身份是秦氏,是众女之间年岁较为年长的,唯她能镇得住场子,负责打头阵。
温廷安一手拎着一盏风灯,一手拎着楯锹,缓步朝着隧洞里头行了前去,眼睛很快适应了隧洞里的昏晦光线,雨飘不入隧洞深处,是以,洞内的地面俱是较为干燥,越是往里走,空气愈是寒湿阴冷,菱花燧石生长在洞壁的夹侧,几些石碎在昏暗的光影之中,泛散着银白雪亮的光,像是地下陵墓里的银锭钱緡,众人行前之时,那氛围如阴冷的蛇,吞吐着芯子,游走在她们周身,众女不免悉身打了一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