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239)
温廷安不由困惑起来,按椿槿这般的说法,假令真要侍候竞标会上的官爷的话,只消让酒坊里的十二伶人去便可,为何要另且吩咐一批奴役前去?这不是明摆着多此一举么?
还是说,椿槿将她们召集起来,送入酒场之中,其实是另藏有一份居心?
温廷安细思下去,切身觉得,只消她弄清楚了她们此番,到底要在酒场里头做些什么,那么,离案桩的真相也势必不遥远了,亦是定能查清明魏耷他们四人的下落。
临出任务之前,阮渊陵告知过他们,将酒场盘出去,赁以及此一场竞标会,皆是常娘绕开了官衙这一道关卡而私自进行的,循理而言,常娘其实并没有这般大的权利,想必背后是出自媵王赵瓒之的授意。赵瓒之要窃自督办竞标会,这便是意味着,他不欲将此事捅至御前,更不欲将此事闹大,以免落人话柄。
这亦是在常理之中,假令让崇国公府或是台谏官知悉了此事,指不定要狠狠地参他一本,届时若是真正惊扰了圣听,彻查酒场的诏谕下来,这般,势必会扰乱赵瓒之铺设好的整一盘棋。
鉴于此,他做这些事,必须步步为营,弥足谨慎。
因是此行艰险,命途可能多舛,温廷安未寻椿槿提及要让苏子衿随行之事,既然人数都是钦定好的,那么,假令眼下又是添一人,难免会让椿槿生疑,温廷安不愿让苏子衿牵涉入内,待会儿便让苏子衿一同与沈云升、崔元昭他们,寻温廷舜会合便好。至于她自己,委实是没想这般多了,去酒场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她不能功亏一篑。她执着于调查魏耷他们四人的下落,无可否认,是藏有自己的一份私心。
眼前,蓦然闪逝过了元夕那一夜,她在二楼靠窗的茶座之上,遥遥然隔着一重燕青色绉纱帘,温善晋温隽如松的身影,映彻在了帘子之上,这般的父亲形象,是格外陌生的,他面上的神态,亦是温廷安平素在崇国公府里根本看不到的,温善晋这数月以来,到底在酒坊之中酝酿着什么计策?他为何要私晤媵王?
温廷安匀顺了一口气凉气,袖裾之下原是拢紧的指尖,徐然松了开来,让自己保持镇静下来。
目下的光景里,逐一钦点好了人数之后,椿槿命她们往酒坊主廊以西的西直门出去,温廷安审视了一番自己的造相,她的衣饰与那些婆子婢子们旁无二致,适逢孟春之令,她穿得下人衣裳亦属极为应景,是颜色清雅的镶花长褙,内里衬以艾绿色交襟纻衣,浅褐色的领缘绣着数片叆叇浅云,螓首之上用一苎麻质地的铺巾,盘着一个雅致且低调的妇人髻,品相不会太冒尖,但也不会觉太黯然失色,整体看起来并不太大的破绽。
西直门之外以北,停泊有数辆马车,温廷安扫视过去时,发现巷口之处拢共有四辆,其中三辆的车壁,均是髹染以青灰漆纹,车厢较为敞阔,估摸着是让贱役乘坐着的,另外一辆马车乃系华盖玉饰,车檐之下悬坠有一围蝶栖菡萏的精细幨帘,温廷安见着此状,心里想着,这应当是常娘乘坐的罢。
殊不知,临上马车前,她的余光不经意一偏,却是见着了常娘与秋笙二人从西直门出游弋步出,秋笙似是觉察到了温廷安的无声瞩目,施施然地移目而来。
庶几是在此一瞬,一掬鎏金般的日色,在夹巷双侧的梧桐树上的罅隙处,静缓地投撒而下,温廷安隐微地怔然住了,目色凝颤。
温廷舜怎的会出现在此处?
依照原来的计划,他此时此刻不是该同沈云升他们取了账簿,疾回鸢舍禀命,再速求阮渊陵奏请圣裁吗?
如果温廷舜不同沈云升他们会合,那么,沈云升他们该如何寻到账簿?又当如何回去禀命?
温廷舜怎么能违逆她的嘱告,且擅自行事?
种种疑窦如飓风过境一般,将温廷安的思绪,搅翻得不由得有些恍惚,原本面对他会不自觉升腾起的羞耻之意,一霎地消弭得一干二净,转而教困惑与薄愠取而代之,她袖裾之下指关节,悄然拢紧,肌肤泛透着一抹青白之色。
温廷安看了温廷舜的着装一眼,今番他同椿槿一般,不论是妆容,亦或者是衣饰,都是精心修饰过的,
温廷舜本就皮相与骨相极佳,穿着女儿衣,不论穿什么都既好看,也不会让人觉其阴柔,今儿他没穿昨夜那一袭遍地荼白天水碧,反而如洗尽铅华了一般,肤白如玉,唇点凝脂,身上穿着一袭古雅简约的韶粉色宽褃纱绡褙子,里头是一袭齐胸银朱色襦裙,在颈间下的领缘之处,镶滚了一层织金芙蓉与白鹤绣纹,端的是瓌姿艳逸,仪静体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