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61)
温廷安徐缓地道:“当然,这也是我的一家之言,虽说鸢舍是隐秘之地,但阮渊陵要用选送良才入鸢舍,想必事先定会疏通关节,否则,他不会贸然命我们前去谒见。”
温廷安说得不无道理,众人信服了几分,那心中惶惶然,到底如悬着一块石头般,一直不曾落地。
叙话间,沈云升已然带着温廷安等一行人,穿过了崎岖窄仄的甬道,走入了敞亮宽阔的灯火通明处,此处是一座巍峨肃庄的学斋,上挂匾额一副,以洒金朱漆书了鸢舍二字,入口有檀红木造漆而成的头门、二门与影壁,往里看去,重院台阁颇多,有讲斋、配房、囚室、魁星牌楼、教官宅等等,格局别有乾坤,与文库看上去的造相绝然不一致,初来乍到,这简直是看花了少年的眼。
每一讲斋里皆有不少身着暗纹劲装的少年,与魏耷的扮相别无二致,或是习学谶纬,或是习学堪舆,或是习学鹰眼,或是习学刑统,此间情状是众人但闻一二,却是见所未见的,一时之间不由啧啧称奇。
穿过重院别阁,温廷安仔细打量着每一个讲斋,讲斋之上皆悬有一座烘漆的匾额,上书排序之字,今下观之,拢共有十三斋,沈云升先带他们去了第九斋,温然道:“这是今后习学的斋院,记着了,别走岔。”
杨淳好奇心重,多问了句:“走岔了会当如何?”
沈云升没答,魏耷一刀削在了杨淳手中把玩的名牌上,名牌疾然断成了两截,有气无力地散落于地面上,杨淳蓦然露出惧意:“……”
魏耷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后颈,道:“三日前,四斋有个眼睛长在头顶的人,跑去了三斋,三斋的人戾气重,当时又正在习学鹰眼之术,一个刀剑无眼,把那个愣头青右掌四根手指都削了去,这愣头青现在还在医馆里躺着。”
众人一霎地不做声了。
第九斋与寻常书斋的格局截然不同,寻常书斋里,桌榻是成方形的矩阵,座位至少在数十个之上,但第九斋只有九张桌榻,在约莫三尺之长的雕花簟帘背后,一片影影绰绰的光影之中,榻与榻之间围成了规整的半圆之状,坐具宽绰且湛华,绣着鸢鸟震翮的纹样儿。又见半圆的中心位置,放置着一座橡木蒲绸长榻,榻子上堆放着袖珍的木铎以及摇铃,还有几叠没有扉页的泛黄书牍,这大抵是教官授学的坐处了。
斋院里是刚刚被洒扫过的,一鼎兽金炉搁放在东南一隅,炉顶处吞吐着又细又长的雪烟,浸染于空气之中,煞是好闻。
温廷安问道:“我们今儿可要在此处上课?”
沈云升摇了摇头:“现在去见掌舍,晚些时候恭听安排。”
阮渊陵正在掌舍斋里,远处的博古台上铺着一片琉璃锡箔,一围覆金桐白质地的桕油烛,齐齐扦在了案台上,烛火盈煌幽幽,将偌大的斋院里照彻得格外亮堂,也将他的身影摹出了一道高旷冷隽的剪影。
沈云升做了一个长揖:“掌舍容禀,我将他们带来了。”
阮渊陵阖上了一本账簿,视线闲缓地抬升,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最终视线定格在了温廷安身上。
温廷安有些怔然,步履微顿了顿,这掌舍斋里不只有阮渊陵一个人,他近旁还恭立着一道花棠色的纤影,着窄袖长褙子衬以不交围百迭裙,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除了崔元昭,还能是谁?
似是洞悉出温廷安的惑意,阮渊陵道:“元昭有经商的天赋,那御街的七个铺面,做得是胭脂水粉、首饰、衣饰的生意,她经营得极为井井有条,足以担得起鸢舍一切开支用度。”
温廷安一听,倏然恍悟,想起与崔元昭初见之时,这位姑娘正拿着铺契与牙倌争执了起来,没带丫鬟侍从,坐得马车也并不绰约华丽,原来是去要去经营铺面执行任务,如此说来,一切的疑虑都解释得通了。
又听阮渊陵道:“今后伯晗、元昭、魏耷一同入九斋,同你们一道承学。”言讫,想着了什么,继续道,“他们三人入鸢舍最早,你们平素若是受了伤,可寻伯晗问药治疗;生活方面有些困扰,可寻元昭打点一二;再者,若是犯了舍规,魏耷会代本官训诫。”
温廷安看了被点名的三人一眼,“沈兄、崔姑娘和魏兄,他们三人进入鸢舍的方式,可同我们一样,都是面对一堵墙?”
阮渊陵放下了案牍,崔元昭原是想绾着眼儿笑,识着了上峰的眼色,忙替他打来了一盆温水,供他盥洗手上的残墨,洗濯毕,阮渊陵这才道:“他们三人确乎同你们一样,都是遇到一堵墙,但解密的方式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