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47)
檀红与瓷青互视一眼,胸腔里攒着一团郁气,极想替大夫人驳斥几句,但陈嬷嬷用眼神镇住了她们。檀红与瓷青从这一眼神里读到了一份意思,那便是,大夫人对大少爷能否中榜一事胸有成竹。
俨似应了这一份猜想,少时,便闻见外头掠起一阵沛雨般的疾步声,只见王冕劈面掠院而来,步子奔得太急,撞歪了院子里好几只瓷盏花盆,最终气喘吁吁地在吕芸半丈开外堪堪歇步,朗声拱首道:“大夫人容禀!大少、大少爷他考了、考了——”
吕氏身脊略微僵硬,薄唇抿成了一线,顿住了碾磨紫檀佛珠的动作,温静的眼神起了风澜,陈嬷嬷差点没教王冕唬出大喘气,忙代为问道:“大少爷他考了多少?你倒是快说。”
“第一名!大少爷他升舍试考了第一名!”王冕捋平了寒气,忙亢奋地应答道。
“你方才说什么?”吕氏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犹似没听清,“再说一回。”
好事就不怕反复说,王冕揄扬地道,“大少爷是个货真价实的魁首!比吕博士的儿子还要厉害!方才三位唱录官就来府上了,专门来给大少爷报喜,那唱录官竟还是翰林院的大学士,是宫里来的大官爷,可了不得!那黄大学士还说大少爷的文章写得好,破例拔擢两舍,可从外舍直接上舍!”
话音甫落,整一座濯绣院静谧极了,只闻窗院外芦絮飞声与啁啾鸟鸣,芦絮坠落在湿泞的青石板道时,那一片簌簌清音,连同吕氏震颤的心一同跟着落下。
待众人回过神来,人声如镬镬沸水,充溢在了院里院外,陈嬷嬷眼睛都笑弯了,忙服侍吕氏道:“大夫人,大少爷这一点可真真随了大老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您膝下要出未来的状元郎啊!”
檀红与瓷青也喜出望外地忙前忙后,今儿不但是二少爷得了头甲,更叫人意外的是大少爷,竟是破天荒得了魁首!
温廷安这五日的努力,所有人俱是有目共睹,看好者寡,唱衰者众,任谁都没料着,大少爷只用了五日的光景,便从一个乡试落第的无名之辈,一举半跃龙门,成为了夺得一甲头筹的上舍生,可谓是一考成名。从今往后,任谁再敢说大少爷是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她们尽可挺直腰杆儿,将那金花帖子摔在那好事者的脸上,让这些人纷纷瞅清楚上面的天家印玺,她们的大少爷可是魁首,卷子经由天家批阅,天家有意栽培大少爷,破例命其拔擢两舍,眼下可是受到敬仰的上舍生!
兹事传遍崇国公府,长房甭提有多风光了,她们要做得事儿非常多,偕同其余仆妇婆子,一面在三进九院的门槛双侧皆点了长枝红烛,聊表喜庆,拜谢文魁宿星的照拂,一面服侍吕氏换上心裁的杭绸襦裙,好端庄雍容地去前厅见客,一面筹备了酬答唱报官的三緡喜钱,还有馈予大少爷的贺仪。
濯绣院忙得不可开交时,二房三房的夫人小姐也殷勤的上门来,明明前一秒眼神充溢着鄙夷轻蔑,嘴脸冷淡,但下一秒,争先曲意巴结与讨好奉承,仿佛忘却畴昔是如何对长房冷嘲热讽的。宅院里的关系似乎就是这般,精明又市侩,你若是得势了,周遭人均来趋炎附势,你若是失势,周遭人一概树倒猢狲散,甚或是落井下石。
吕氏去正院见客前,特地行至了刘氏近前,刘氏满面震骇之色,方才的得势与嘲谑,悉数随着王冕那一声报喜被碾作了齑粉,神态极为僵硬,吕氏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口吻不怒而威:“适才谁说我儿不是读书的料子?”
刘氏脸上陡地一白,按捺着滔天的惑意与惊颤,忙舍身伏跪,赔着笑道:“是妾失言了,妾不识明珠,错将大少爷视为鱼目,大少爷才学极高,品貌甚佳,能夺得一甲,实属常理之中,今后定是前程似锦,来日将能扶摇至上九万里,是朝庙里大有作为的人物,此乃是大房之荣光,亦属妾之荣光,今次妾不识抬举,见识短浅,万死莫赎,恳请大夫人责罚!”
吕氏看着刘氏那一张苍白如纸的姝容,跟戏台子变脸谱似的,说变就变,淡笑了一声,又看着其人袖笼之下微攥成拳心的指甲,吕氏忖了忖,刘氏应是笃定温廷安考不上的,至于刘氏为何能这般笃定,敢情她应当是知晓些什么内情,才敢当着府中下人的面跟吕氏对峙。
吕氏留了个心眼,没扶刘氏起身,故作漫不经心四下观望,问道:“诸房皆有对大少爷具呈贺仪,怎的倒不见三姨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