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33)
他并未就赵珩之一事追溯下去,只慢条斯理地对甫桑道:“继续盯着璇玑殿,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寻我禀告。”
甫桑应了声,踯躅了一番,并未擅自离却,显然要有一事要说。
“对了,少主,卑职还发现这两日濯绣院里,那位陈嬷嬷行踪有异,遣了两位暗卫密探崔府,特地搜剿濯衣坊,循其焦灼的情状,似乎在寻着什么东西。”
陈嬷嬷是吕芸的贴身心腹,陈嬷嬷若要去寻什么东西,自当是出自吕芸的授意。吕芸与崔府并不相熟,更是从未访谒崔府,自不可能有什么东西落在崔府。
可陈嬷嬷去的是濯衣坊。
找寻何物,甫桑不解,但在场有两人不言自明。
空气有一瞬的僵滞,郁清肃立如入定的禅僧,眼神微动,没有看向主子。少主秘密吩咐他做的事,他绝不会为任何人道也,哪怕是同生共死过的同胞。
温廷舜垂下了眼,容色淡淡:“陈嬷嬷找何物,与我们的目标无任何干系,兹事不必留心。再者,吕家豢养的暗卫并非死士,谅是寻不到东西,也定不会对那些濯衣嬷嬷下死手。毕竟,崔元昭是阮渊陵麾下的一只纸鸢,崔府并不是吕家能轻易动的。”
甫桑觉察少主语色有异,可到底说不出具体端倪在哪儿,只继续盯着璇玑殿去了,人告退后,温廷舜便吩咐郁清道:“有一桩事差你去办。”
郁清长揖道:“少主可是让卑职去盯着庞衙内?”
郁清极为聪颖,多年以来跟随少主,养成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本事,少主只消一句话,他便能闻弦歌而知雅意,毋需少主赘言。
方才,少主将蘸血的箭簇递与庞礼臣,便是于此黑白棋局之上,新置一子,庞家三代都是名臣武将,族门人丁文武兼备,庞礼臣长序行四,是个脑子好使的,但慧极必伤。
这一物证不足以直指奸贼乃系庞珑的党羽,不过,足够在庞礼臣心中种入一颗疑心的籽。
风起于青平之末,一鳞半爪的疑心,在经年累月发酵之下,也足以在庞家掀起滔天动荡,易言之,若欲让一座高台崩坍,只消让砌地砖石生出一只蠹虫便可。
温廷舜点了点首,郁清身影一晃,消歇在了暗影处。
温廷舜薄唇浅抿,眼神落在了竹苑,一围修直碧烟之后,掩映着斑驳的书屋,那处已是人去楼空,大雪稀稀落落倾覆而下,书屋并未掌灯,雕梁画栋被抽取了实质,只余下了寥廓幽谧的黑色绰影,寂寞吹雪白。温廷舜揭开了鸽子汤的盅盖,汤汁寒初透,凉气四溢,若是文景院熄了烛火,那寥廓的景致,估摸着与书屋无异。
反观之下,一林之隔的濯绣院,传了几些女眷打檐下冰棱的嬉玩声,还有一阵柿子酥饼的暖香,隐隐传了雀跃的嗓音,应是檀红在说话:“大少爷,这是顾嬷嬷的手艺,她做的柿子酥饼是嬷嬷们当中最好的,少爷仔细烫!”
瓷青的声音也传了来:“目下刚蒸好的,大少爷快尝尝!”
须臾,传了那人的说话声,因着嗓音清润如松涧,温廷舜岑寂地谛听着,连吐息都不知不觉轻了一截,只听温廷安虔诚地说:“顾嬷嬷的手艺比外边的酒家都要好,有槐花的馥郁清香,解馋且暖胃,我就怕将舌头吞进去了,檀红,瓷青,你们也吃几个罢。”
似乎只消吃上甜食,她便容易满足,嗓音里充溢着眉眼弯弯的弧度,温廷舜扬起汤匙,啜了一口冷却的鸽子汤,不知不觉喝得见底,修长的指腹在黑瓷碗盏处摩挲着,她的话音还在继续,仿佛在空气里绽出了明晰的涟漪,他圈在重重涟漪之中,像是深陷缧绁的困兽。温廷舜起身行至了书屋里,那濯绣院的热闹便退潮了,他深深捋平了呼吸,盘膝危坐,面容浸泡在了昏昧的光影里。
趋闹,俨然才是人间烟火气的所在,像是飞蛾扑向烈火,可他知道,眼前有一团潦烈的火,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剪出多余的枝蔓,背身而去。
庞礼臣从崇国公府离却之后,便是快马加鞭一路往回赶,赶至庞太保府,便要去找父亲,傔从蔺苟告诉他,“衙内容禀,庞枢密使庞大人并不在府内,有要事出去了,若衙内有要事,不若让卑职代为转告。”
庞礼臣抻着脖子凝向书房:“小爷我明明方才看到书房亮着灯的,我爹一定在里面。”语罢,便朝着书房走去。
蔺苟面色有异,眼下庞枢密使正在密室里与血卫营议事,可不能给庞四郎搅和了,遂是三番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