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28)
眼下庞温两家时局剑拔弩张,此一节骨眼儿上,庞礼臣来询问她伤情如何,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倒显得有些居心叵测,二房三房的下人见着了庞礼臣,免不得嘴碎闲话。
温廷安了解庞礼臣的为人,此人有些花花肠子,但品性是率真耿直,人并不坏,便将他延请入濯绣院的小院里叙话,屏退下人后,她正欲借升舍试之事,打探一些庞珑的事——若是能从庞礼臣口中探着一些口风,她也能未雨绸缪——却不想,庞礼臣命随扈拿出了一只紫木提盒,还有一只箱箧,放置在她近前,眸底浮着赤子般的情意,剀切地道:“温老弟,小爷前来探你,脚程匆促了些,也没准备什么,就筹备了一些吃的和玩的,你不妨打开看看。”
二人叙话时,温廷舜刚与温廷凉温廷猷二人自崇文院出来。
半个时辰前,温老太爷让他们将策论文章摹写一遍,升舍试策论部分的文章,论题是大邺礼制教化与以礼待人,文章并不算难,但要写出吸睛之感,兼具深度与厚度,并不容易。
三人将文章默写下来,温青松交给了龙渊阁内一位相识相熟的大学士看,大学士名曰袁长道,乃系石鼓书院山长袁宽道的堂弟,在朝庙文阁学士心中颇有威望,与兰台的吴老太傅也相熟,而这位袁宽道,若是温廷舜当时在场的话,一定能识得此人,袁宽道便是编纂出《策林》的老学儒。
袁长道看了三个少年的文章,捋须道:“排姿论位的话,舜最之,凉与猷皆次之。论中不中,三子稳矣。”
袁大儒的大意是,依据文章优劣程度排位,温廷舜写得最好,温廷凉与温廷猷稍逊一筹,但论在不在优秀线之上,他们三人的文章绝对是稳了。
温青松听罢,很是揄扬,他知晓袁长道在翰林之中的地位,看策论的眼光凝炼毒辣,他说三人的策论稳了,那势必是妥了,忙吩咐长贵拿了一些名贵的物宝,诚表谢仪,袁长道未收,转而问起了温廷安:“尔家嫡长孙亦是去阆尚贡院参考,老夫怎的没见着此人文章?”
温青松摇了摇首,苦笑道:“那孩儿昨日坠水了,受惊不轻,染了些风寒,今晨差长贵去问候,大夫人说那孩儿眼下还在养病休歇,那样的状态,让其摹写文章,也怕是折煞他了。”
士子动乱流民闹事这一桩事体,袁长道是明晰的,温廷安乃是一介纨绔,没历经过大风大浪,被一场祸事吓得卧榻不起也属常事,但温青松遣人去濯绣院请了,濯绣院却称疾不出,究竟是风寒真的重,还是策论写得稀烂,愧于丢人现眼,才拿风寒作为遮羞布?
袁长道心中哂然,并不看好这位嫡长孙,亏此人还是同平章事温善晋之子,不知是败坏了温家门楣,还是温善晋教子无方?
“二哥,长兄今儿没来崇文院,据闻染得了风寒,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他?”归院的途中,温廷凉问,问得有些虚情假意。
他的文章得了袁长道的嘉赏,眼下恨不得拿回二房给父亲母亲过目,但想着数日前,父亲温善豫逼迫他跪在雪地里背诵长兄的文章,兹事长成了温廷凉心中的一根棘刺,他改变了注意,决计要把策论文章甩在温廷安脸上,好生炫耀一番,唯有这般,才能解气!
温廷猷知晓三哥不安好心,不过,他也想去探望一下长兄,遂看了温廷舜一眼,征询二哥的意见。他也知晓二哥与大哥不睦,他踏入濯绣院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想来二哥此番应是不大愿的,如果二哥不同意的话,那他就和三哥去看望。
正思忖间,却见温廷舜闭了闭眼,尔后,淡淡地“嗯”了一声,接着,朝着濯绣院的方向去了。
温廷凉与温廷猷俱是诧讶骇然,面面相觑,一阵无语凝噎,温廷凉差点咬着了舌苔,一头雾水道:“二哥方才应了何事?”
温廷猷道:“二哥说是去濯绣院探望长兄。”
两人俱是不可置信,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这厢,院内正是春暖香浓的时候,雪粉变作了枝上的重瓣藜麦,竹枝贴着地表哔剥一声绽裂,风温和极了,庞礼臣将提盒与锦匣放在绸案之上,温廷安一怔,看了那堆东西一眼,并未进一步行动,只道:“庞兄礼重了,我不过生些小病,不打紧的,这些东西收回去罢。”
“小爷我送出去的东西,就如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庞礼臣眸露柔色,若是搁在平时,见有人这般忸怩,他早就不耐了,但对方是温廷安,不知为何,他蓦然就添了一份耐心,温声追补道:“温老弟,就打开看看罢,小爷我被家中老头子禁了五日的足,眼下解了禁,第一个来看得人就是你,你怎能不卖我个面子?你这可不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