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25)
这时候,陈嬷嬷从文景院回来了,见着温善晋在此,人有些愕讶,当下恭谨地问候了一句:“大老爷。”
温善晋略一颔首,徐然起身,对吕氏道:“我先去内院。你别太操劳,安儿只是染了些风寒,吃几副药就可疗愈了。”
温善晋走后,吕氏便问陈嬷嬷道:“舜哥儿伤势如何?可要紧?”
陈嬷嬷道:“尚好,大夫人不必过于担虑。也不知是太常寺哪位郎中施过了针法,舜哥儿体内的毒褪得差不多了,方才奴婢为其拭过脉,高热大半褪去,那郎中开的方子俱是治伤寒的,对二少爷很有裨益。二少爷一个时辰前服用过一剂,估摸着四更天还要再服一剂,奴婢晚些时候会去堂厨一趟,差人守着药炉,大夫人安心便是。”
温廷舜救下温廷安,且负了重伤,想来他是何其无辜,吕氏心中愧意甚浓,又从差人取了些上好的膏药,给文景院送去,陈嬷嬷摇摇头道:“大夫人,方才二少爷醒转了一回,谢绝了二房三房院送去的膏贴,三姨娘刘氏也欲献殷勤,但那些物什被二少爷差人原封不动退了回来。二少爷只道,有太常寺的方子与副药,便是足矣。”
府内无人不知,温廷舜是出了名的难讨好,二房三房的女眷与小姐们,三不五时来巴结他,想要讨个近乎,可一律避免不了碰一鼻子冷灰的厄运。
又听陈嬷嬷道:“有一句话,不知奴婢当说不当说,若是安儿恢复了女儿身,循旧例,此番遭劫,二少爷虽与安儿不睦,但也救了她一命,安儿为了承恩,该好好报答二少爷才是——”
“荒唐!”吕氏听罢,不假思索嗔叱了一句,眸底孱弱之色退却,余剩寒霜,她明白陈嬷嬷是什么意思了,是让安儿屈意讨好温廷舜?这绝不可能。
吕氏自知言重,缓了缓语气:“安儿自出世之时,身上承担着什么使命,陈姨你并非不知,舜哥儿救下安儿又当如何?安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少年纵然以性命相抵,也死不足惜。”
给温廷舜送去松绒膏,不过是她身为主母欲给庶子弥补一下罢了,愧意归愧意,弥补归弥补,但涉及安儿的事情,她绝然不会避让分毫。
陈嬷嬷连忙俯首认错,“大夫人息怒,是奴婢不识大体,今次那位媵王突掀动乱,欲害安儿,祸引温府,幸亏蒙大理寺寺卿阮大人暗中相护,适时出手,安儿方才能化险为夷。”
陈嬷嬷并不知阮渊陵是受东宫差遣之事,一直认为阮渊陵是因着与温善晋的师徒情谊,才救温廷安于水火之中。
吕氏与阮渊陵接触不太多,但日常去市肆择菜时,常听坊间的女眷说阮渊陵是两袖清风的纯臣,诸多冤假错案,或是京兆府错审,或是刑部屈打成招,皆可来大理寺觅求讼官重审,阮渊陵躬自录问、定谳、断鞫,为不少百姓平复昭雪,是以,阮渊陵在洛阳内威信与名声颇好。
若是安儿跟随这样一位上峰,前程与仕途当是靠谱稳妥的,吕氏是安心的。
吕氏拢了拢思绪,检视着温廷安身上的换濯衣物,行将吩咐陈嬷嬷拿去洗衣坊,俄而,她觉察到端倪,眼神一顿,“慢着。”
陈嬷嬷将将止了步,道:“大夫人,可是发生了何事?”
吕氏的嗓音颤了一颤,心头突突直跳,寒声道:“安儿的束胸襟带不见了。”
陈嬷嬷一滞,迅疾在黄梨木质地的圆桶内四处翻寻,果真没寻到那一件白色襟带,陈嬷嬷极是汗颜:“方才那位车把式自称是崔府的奴仆,襟带莫不是落在了崔府里?”
吕氏按捺住震悚之意,她一心忧虑温廷安的安康,却忘记了这等致命的细节,安儿回府时,穿得是军户惯穿的朴衣,落水之后教寒水冻雪蘸湿的那一袭青圆领长袍,规整盛装在了衣箧之中,想来温廷安是在崔府内更过了衣裳。
襟带是女儿家的贴胸用物,倘若落在了崔府,教那些洗衣婆子见着了,后果必是不忍卒睹,温廷安的身份恐怕也保不住。
凭温廷安的性子,绝不会遗漏此等隐秘之物,莫不是有心人妄自顺了去?
吕氏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后脊处顿生寒意,遽地吩咐陈嬷嬷道:“陈姨,遣几个人夜探崔府一遭,将东西清理干净。”
陈嬷嬷赶紧喏了一声,临去前又问:“若是教人发觉了,可该如何是好?”
吕氏凝视着烛火,慢腾腾地捻着佛珠,指腹摁叩在漆面上,素来温和羸弱的玉容,添了一抹霾色,柔润的音声里藏着三尺冰棱:“以前如何做,现下便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