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117)
温廷安走上前去, 在男人三尺之外的距离止步。
阮渊陵望定她冷白的面容,她的肌肤因受寒水霜冻过,泛散出一抹微晕之色,鸦鬓下的小巧耳珠, 亦是冻得柔红。
阮渊陵本欲抬掌探她的额心, 可思及了什么,终是隐抑地垂下臂肘,负手在背, 捋顺吐吸,口吻澹泊道:“自阆尚贡院回来, 途经宣武门时,你负弟落水避险,可是受了凉,有无受伤?”
温廷安摇摇头,淡淡道:“大人容禀,晚辈觉察的早,并无甚大碍,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人意欲行刺,晚辈庶几躲闪不及,是幼弟舍身救下晚辈一命。”
言讫,她眸露出一缕隐忧,挽袖拱手道,“昨夜家父给晚辈喂下一碗汤药,说是受大人之命,晚辈今晌必会遭难。今下中毒的是幼弟,不知大人可有九肠愁的解药,救幼弟一命?”
温廷舜负伤的消息,早就在一刻钟前,通过耳报神给阮渊陵通风报信。
他没料着负伤之人,竟会是温廷舜。
但不打紧。
此番温家终究是有人,遭了这场士子动乱的迫害,给媵王落下了话柄,敌党棋差一招,时局对大理寺反而有所裨益。
不过,阮渊陵听着温廷安只顾及旁人伤势,罔顾一己伤情,不知为何,心底终究有些不虞。
他口吻淡却许多:“温廷舜是无辜之人,无意卷入祸乱之中,于情于理,本官都会救他。九肠愁说是毒物,胜在易解,沈云升给他服用过后,命其歇养三日便可初愈。”
阮渊陵吩咐温廷安坐下,且道,“你方才也说到了,九肠愁的解药是本官嘱咐老师予你的,循理而言,得知风声之后,本官当会遣数位皂隶护你左右。但今次,温家遭致流民之讨伐、士子之唾骂,明知前路凶险,倒命你偏向虎山行,致使你幼弟命悬一线。”
“其实为大局,温家此回须示弱引虚,你乖乖听命行事,能自伏寇处逃出生天,破了媵王设下的死局,这说明本官没看岔人,这一回,你也姑且也算遂了天家的眼儿。”
温廷安静静听着,抬眸,鸦睫轻颤,眸露惑意:“大人,您口中的天家是……”
男人话辞沉沉:“是东宫太子殿下。”
后尾那四个字,犹若千锤万凿,严丝合缝凿入耳畔,竟教温廷安足足忪了半晌。
阮渊陵的上峰是当朝的东宫太子赵珩之,这一点她早就深晓,温庞两党相争如水火,背后就是赵珩之与七皇子赵瓒之的夺嫡之争。
赵珩之背后是温家、兰台、三法司以及熙宁帝开元年间的文臣旧部,当今朝庙内外,流传了不少风声,说是恩祐帝欲立太子为储君。
赵瓒之背后是太后姜氏与枢密院、刑部、皇城司,他的父亲藩王,又是昔日前太子,媵王回京,对帝京大内的龙座,不但说是觊觎窥伺,甚至可以说是野心勃勃。
夺嫡之争素来离温廷安有些距离,温青松早前警戒过孙辈,切勿参与旧部党争,但她深深晓得,生于温家,长于温家,不免会有立场,更免不了站队,这党锢之争,她是根本规避不掉的。
原书之中,沈云升春闱高中以后,便是在赵珩之麾下做事,虽说媵王赵瓒之禁军兵权在握,但论权谋与城府,终究要与逊色于东宫一筹。
赵珩之虽未领兵打仗披坚执锐,但熟读诸多兵法史略,知晓如何分权,如何离间人心,易言之,论权谋,赵瓒之并不是赵珩之的对手。
东宫太子选贤任能一事,本是靠后的剧情,但今下竟是提早发生了?
温廷安一时难掩惊色,阮渊陵见状,只当她是纯粹被赵珩之的威严震骇住了,温声解释道:
“事先并未同你说,太子殿下忧国忧民,频繁捧揽诸路州府的公文折牍,发现眼下是开朝以来最大的动荡之局,外有大金谍者犯禁,内有媵王鹰犬搅缠,地方也多有蠹虫腐败,此则大邺内外交困之际,殿下要坐上朝中之龙的位置,并非易事。眼下亟需一个破局之机,而元祐议和旧案,正是破局之关窍所在。”
“不过,重启旧案,又谈何容易?畴昔旧部,流放的流放,流徙的流徙,杖杀的杖杀,太子也不信任身边的心腹,泰半是姜太后安插于东宫的眼线与暗桩。”
阮渊陵看向了温廷安:“因于此,殿下意欲扶植一批新苗,秘密助他崛起大邺,三舍苑,便是殿下着重遴选新苗之地。”
说起来,在原书之中,赵珩之将扶植的心腹命名曰『纸鸢』,纸鸢等同于谍者之意,听候他差遣的部门名曰『鸢舍』,鸢舍相当于前世的情报部门,地位看似庸常普通,不过是工部下边的一处匠人坊,但里头却极有来路,里中人身份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