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难缠的人物,做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
“那裴二公子便猜错了,容昭只是前来见各位一面,京城双杰,以及京中青年才俊,容昭怎会不心生向往?”容昭笑得温和,凤眼弯弯。
裴承诀不是个冲动的人,但他一见容昭笑,就莫名有种“棋逢对手”之感,想要上前过两招。
于是,他再次笑了起来,低喃:“容世子,怎不叫我承诀呢?”
“承诀长我几岁,那我便唤你承诀兄,如何?”容昭笑看裴承诀,勾唇,“承诀兄也莫要唤我容世子,生疏了。”
裴承诀嘴角上扬:“那我便唤你——容弟。”
“承诀兄。”
“容弟。”
两人对视着,一个惊艳凤眼,一个温润桃花眼,一个“承诀兄”,一个“容弟”,若不是场合不对,简直像是在拜天地!
张长言忍不住了,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差不得了,你们这是要结拜兄弟不成?”
裴关山也觉得很是辣眼睛,他原以为容昭是“目中无人”的容世子,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容世子!
一看便与裴承诀一样讨厌,散发着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容昭:“拜兄弟啊?也不是不可以……”
裴承诀:“是承诀的福分。”
两人之间,似在过招,又似在一唱一和。
裴关山真看不下去了,他眉头微蹙,声音冷淡:“若是无事,那我便告辞了。”
早知道容昭又是一个装腔作势的“裴承诀”,他压根儿便不想搭理对方,一个已经够讨厌了,若是两个……
连周围的气息都令人不适。
再看对面两人坐在一起,似乎关系“很亲密”,裴关山后槽牙都开始疼了。
容昭闻言,笑着看向他:“裴世子,好不容易小聚一场,别着急走呀,我们可以聊聊。”
裴关山面无表情:“聊什么?”
容昭叹口气:“我知诸位不太喜欢容昭从事经商之事,可一则我是无可奈何,二则我与四大亲王一样,都想为这个世界做点事。”
众人微微一怔。
裴关山面无表情,冷厉的眼中隐带嘲讽:“为这个世界做点事?福禄庄还是福禄轩?”
这牛可真能吹,还上升到世界……
容昭:“都是。”
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声音淡淡:“我曾经只是安庆王府世子容昭,如今,我终于是福禄轩与福禄庄老板容昭,诸位莫要小瞧一家酒楼。”
她抬头看向窗外,示意众人看过去。
窗外楼下是一条接道,有人似乎刚从福禄轩吃饭出来,一脸餍足,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隐隐能听到:“……真好……努力存些钱,还要再来……”
容昭:“一家小小酒楼,便能让许多人心中惦念,也能让许多人想要攒钱,去一次这家酒楼。多少人惦记福禄轩、多少人喜欢福禄轩、多少人攒钱去福禄轩……我便在这个时代,留下多大的痕迹!”
这番话这些人从未听过,像是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朝着他们打开。
他们第一次听说“给时代留下痕迹”这样的言语。
便是旁边神情慵懒的裴承诀都正色看了过来。
裴关山紧紧盯着容昭。
容昭似乎无知无觉,看着茶盏,像是在出神:“什么世家公子,什么世子,历史长河那般悠远,千年历史中,公子、世子,不知出了多少。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人,谁还能知道他们曾在自己的年代中,有过怎样的声名?”
霎时间,许多人眼神空了,跟着出神。
是呀,是不是也曾经有过一个如同自己一样的人,“他”在他的那个年代,很有些名气。
可时间过去,他做了古,知道他的那些人也都做了古,他的名声、他的名字,全都消失不见,再不被后人知晓。
世子容昭都能有这种感受,更何况他们这些寻常官二代。
容昭喃喃:“渺小如我们,只是历史长河中一粒微不足道的沙……”
这话像是一只大手掌,霎时将在场众人的心脏捏成一团。
与时代教育有关,这个时代很看重名声,甚至选官也会看名气,所以这些青年才俊们,个个都像是花孔雀,到处宣扬自己的风采。
这也就导致一个结果,这些世家公子无疑是骄傲的,放纵的,自信的。
可那只是在这个时代,别说放眼历史,便是几十年后,便是自己老去,如今的风华,还有多少人知道?
裴关山和裴承诀同时抿唇。
他们这样的京城双杰,历史上究竟有多少?
远的不说,前朝京城并非没有出现过惊艳绝伦的人物,便是当朝,年轻时候的安庆王、张丞相,何尝不是京中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