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熙和帝,可以终身无后。
容昭微垂眼眸,声音轻轻:“皇上不必如此。”
裴怀悲摇摇头,不准备再多言。
他像是想到什么,站起来,声音又染上了笑意:“阿昭你等下,这是他们海贸刚刚献上的贡品,你应当会喜欢。”
裴怀悲穿着帝王的衮服,可行动间依旧轻盈,将帝王威严抛之脑后。
他很快拿着一个羊皮卷过来,在容昭面前铺开,神情雀跃。
容昭彻底怔住。
她看着上面的内容,缓缓伸出手,声音沙哑:“地图?”
“地图?”裴怀悲挑了挑眉,“倒是也可以,不过他们都叫海图,是整理他们出海线路、所见方位,以及根据炎国地图和伽国等地的信息绘制。”
容昭望着这张海图,目光当中有动容。
绘制之人非常用心,也绘制的很好,那些小岛、海峡、海岸线,与她记忆中相似却又有很大的区别。
一些地方没有了,一些地方又有着国家。
海图占了整张羊皮纸,但容昭知道,不够,远远不够。
这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裴怀悲见她看得认真,轻声说道:“阿昭,你这些年在交州造船厂投了很多很多的钱,海贸盈利,你又投入了造船厂,如今交州造船厂光是宝船就有三艘,其他船不计其数……明年,我会派遣船队往更远的地方去,这海图会一点点填补上。”
容昭主管户部,往造船厂投入的钱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银行的交易市和拍卖行,以及百姓的税,商税、海贸税,就能支撑整个大雁朝运转。
而暴利海贸获得的钱,容昭全部投入交州造船厂,投入兴建水师。
前些日子,交州知州递折子,询问水师之事,裴怀悲只回——继续扩军。
容昭抬头看向裴怀悲。
他望着她,眉目带着笑意,声音轻轻:“我们在京城,也能纵览你所说的世界,阿昭,前路漫漫,我们同行。”
容昭闻言,突然露出笑容。
她笑起来凤眼弯弯,额间红痣微红,宛如冰雪消融,是这世间最美风光。
她回道:“你和当初相比变了许多。”
顿了顿,她笑道:“是好的变化,对大雁很有意义,新君,新君,能铺开崭新画卷的君主。”
裴怀悲眼中笑意越发浓,他过去一年笑得都没今天多。
笑起来还有些少年味道。
少年帝王,是帝王,也还是年轻的郎君。
他将海图递给她,眼眸中是缱绻笑意,“我已经让人仿着绘制了一幅,这一张海图给你,今冬我们一起过年,春节、元宵,亲朋皆在,年年岁岁如今朝。”
容昭拿着海图离开。
这是裴怀悲给她的礼物,也是他的示爱。
但这是一份很尊重的示爱。
容昭并不反感。
她拿着海图走出宫门,回看了一眼,轻声道:“你很好,但你已是熙和帝。”
说完,容昭大步离开。
-
永明二十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无数人快马加鞭,无数信件从京城发出,寒冬腊月,但一股热潮从京城流向了整个大雁朝。
选官已经结束。
这一次选了三十二位官员。
这并不意外,真正让人激动的是——这里面有六位平民出身的官员。
其中一位明州刘照,更是凭借其在水利方面的卓越见解,以及朝堂优秀表现,被封为六品工部主事。
直接派去明州找赵瑜,共筑明州水利。
从比例来说,依旧是世家子和官宦后人的天下,其他人会被打压。
但六个寒门官员,就足够让人在这个冬天,热血沸腾。
今年虽然发生了战乱,又换了新帝,但是,百姓们的生活反而越来越好。
无他,谋生的路子多了。
大雁朝经济已经被盘活,女子可去团团工坊与云容坊,还有报社也会聘请女子。
而男子可以做的活计更多,银行一出,海贸和交易市盛行,每个地方都需要用工,识字的完全不愁,都能挣到不少钱,不识字也有不少活计可做。
再加上一家家水泥作坊,到处修路架桥,都需要人。
哪怕只是苦力,银钱也不少。
因着缺人,女子们可以找的活计就更多,家家户户都多了挣钱的路子,只要出去,就能挣钱,就算待在家里,也还有团团的活计。
收入高了,放在银行,还能有点利息,生活肉眼可见变好,消费多了,市场就更活了,完整的良性循环。
某条巷子中。
一男丁匆匆从外面跑回来,家中女郎正在做活,有些诧异地抬头:“怎回来了?应当还没下工吧?”
那男人喘着粗气,脸上带着笑容:“我在码工听到了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