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动了起来。
谢洪瞪着无名,无名僵硬着一动不动,车内气氛十分诡异。
容昭开了个话题:“京中有什么消息?”
谢洪忙道:“王爷震怒,连上数道折子,皇上也跟着震怒,下令大理寺与淮州知府彻查此事,一定要有个答案。”
大雁朝如今十分太平,皇帝威严日盛,这种时候发生这种事情,皇帝如何能不生气?
想了想,谢洪继续汇报自己收到的消息:“大理寺卿之子关梦生与世子关系不错,还是团团股东,关大人收到命令当晚就去见了王爷,说一定彻查,能查到多少都会告诉安庆王府。”
显然,对于背后真凶,都没信心查出来。
容昭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对方敢动手,恐怕就不怕查。”
无名想要坐起来,被容昭看了眼,又乖乖躺着,口中冷笑:“彻查?恐怕查来查去,要不什么都查不到,要不就查出一大堆人。”
容昭:“是呀,对方敢出手,就知道后果。”
她被杀的后果都能承担,更别说她如今还好好活着,对方恐怕只是恼怒没直接干掉她。
无名:“那些人是特意培养的死士,恐怕连来自哪里都查不到。”
谢洪恼怒:“难道就这么吃了哑巴亏?”
容昭与无名都没说话。
那晚,他们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是谁?如何应对?他们都已经说过。
这个亏,现在只能吃。
容昭冷笑,就算皇帝查到真相,他会对自己儿子出手吗?
无名抬起头,似乎知道容昭在想什么,突然道:“容昭,皇帝也未必不会对背后之人出手,只要我们确定是谁,提供‘证据’,他或许会出手……”
已经敢如此明目张胆刺杀,又不是受宠五皇子,永明帝未必不忌惮他的这个儿子。
容昭看向他。
无名回视,并不移开视线。
片刻后,容昭轻笑一声,摇摇头:“那更不能提供所谓‘证据’,否则,我们就会成为棋子,下场难以收拾。”
无名闻言,缓缓将脑袋放回去,有些担忧,“那人在暗,你在明……”
容昭摇头:“我已经有应对办法,放心。”
无名顿了顿,声音轻轻:“容昭,我会帮你。”
他之前只觉得容昭着急,如今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方知她到底面对着什么?
四面楚歌也就罢了,还隐瞒着那样一桩事情,相当于游走于刀尖,一旦出现意外,便是万劫不复。
——他要帮她。
容昭看向他,用折扇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好好养伤,别管我,我自己能应对。”
无名沉默不言,明显是还倔强着。
谢洪:“……”
他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是不知两人在说什么。
不过——
谢洪眼睛一瞪:“大胆无名,世子之名也是你可以直呼的?!”
无名:“……”
“哈哈哈哈哈!”容昭大笑出声。
无名见此,也跟着笑起来,眉眼弯弯。
谢洪再次一头雾水。
——搞什么啊?
——他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他有点多余?
-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四日后,返回京城。
到达安庆王府门口时。
谢洪都快哭了,他跳下马车,准备搀扶容昭下来。
然而在马车上养了四天的无名更快一步,跳下马车,小心翼翼伸出手。
容昭站在马车上,看着他。
无名执拗地抬着手。
容昭缓缓将手搭在他的手腕,走了下来。
她并未回府,而是转身看向无名,神情平静。
果然,无名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她,轻声开口:“就送到这里了,容昭,就此别过。”
这一趟,其实是他送她。
他已经在安庆王府待了半年。
如今有心态的变化,也有其他因素,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谢洪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
——无名要走?!
他面色一变,此人知道世子身份,正是应该在王府监视下生活,被他们牢牢把控,怎么反而要离开?
这怎么可以?!
谢洪急道:“不行,世子,他——”
容昭抬手,阻止谢洪的话。
她看向无名,一点也不意外,神情十分平静。
这个可能来历特殊的男子,本来就不会一直在安庆王府当车夫,这个时机离开,也是正好合适。
她转身吩咐刚刚出来的门房一句。
那门房赶紧跑进去,很快端着两个酒杯出来,脚步很快,却十分稳当。
无名眼神十分复杂。
——离别酒。
容昭端起一个杯子,将另一个递给他,语气带着笑:“好了,不多说,天下无不散筵席,望君珍重。”
无名抬手接过,声音沙哑:“世子,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