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192)
青色斗笠客果真貌如修罗,讥讽:“陛下龙体康健,若不想折命于此,还是早日归去得好。”
楚帝喉间猩甜:“子衡。”
“你还敢喊他,”方颐并不擅剑,她能伤楚帝,多半还是因她已做司命,绝非凡人,否则双眼不会好全,“秦兔死狗亨,楚不也泱泱文武,擅者多毒?”
“我不过是任他在凡间留了几个时辰,”方颐当时在朝臣中被叫做玉面修罗,不是没有道理,只这几句话,狭长眼眸便露出几分令人胆战心惊的寒意来,“陛下君臣,便已将秦对他的一套走遍了。”
楚帝痛得心脏在绞,在颤,根本说不出话来,看见方颐的剑嗡嗡鸣响,竟然也想不到方法应对。他更想去看子衡是不是安和。
若是他惦念方颐虞宋,能循他意叫宴安也不错。
他如何不想使他顺遂平安?
当年亡魂知他凌迟而死真相后,痛悔难平,于风雪高台里百般设想他们如何幡然悔悟,如何救他于亡命一途,如何让他免经凌迟之苦。
其实那般痴傻,楚帝早知自己也是他们之中一员,知自己更是其中一刽子手,这百年根本就是仗着他不曾记此仇,而活得顺顺遂遂,忘了曾可救他!
他也想使他不做秦储不做厉帝就做澹台宴安。就做楚玉衡。
然而他哪有这样的机会呢?
方颐的剑实在是酷厉嗜血,对楚帝这种有功德的帝皇仍然步步紧迫,若不是虞宋拦住,她怕是真的会杀了他。
方颐陡然冷静:“罢。杀了你又如何?楚之类秦,叫人甚至以为今朝陛下来,便是想将台山之死重演一回。”
“杀了你又如何能解我心头之恨?”
她一字一句都没这怒意,偏偏似冰寒霜雪迫得人脸颊发白,楚帝从未被这样的女子震慑,更不见澹台衡认他。
芦苇荡遍布整个黄泉,他影绰身影似一道雾,轻轻转过头来,没有出声,也不知有没有看见自己。
楚帝却好像听见他道:“阿姊。”
楚帝挪动嘴唇,上前。
他以为自己说不出话来,然而确实哑声断续地说出了话,没有算计,全是肺腑,乃至他潸然泪下,自己都不知自己依靠本能说了什么:
“子衡。你将及冠,有尊长为你取字,左相可做你阿姊,为你主持冠礼,祝你此生安和,这没什么.....朕也觉得很好,朕觉得很好。秦破那日,是朕对不起你,若朕能控制住澹台岳,若朕能使他自戕,杀了那个昏君,你就不用死!不用痛这三千六百刀,但朕......”
他说到这已哆嗦得说不出话来,浑浊眼里全是泪水。其实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瞧见他面容清晰他一瞬,猛地发抖。
想。
原来澹台玉衡是这样。原来宴安是这样。原来光风霁月,世无其二的太子衡是这样。
原来他没有经风雪污名,百年浑噩后,是这般的。他本不是会什么都本能牺牲自己的人啊。
他本也不会习惯于凌迟下千百道血腥,习惯于漂泊孤零,形影相吊,缠绵病间,不知更漏世事,如流星飞转也。
他死了百年。早不该这样轻贱不顾惜自己。
可他魂灯一闪,他的身形便如青烟般消散了。方颐立刻将魂灯收回,避免魂火熄灭。
楚帝猛地软倒身体,听见他在归于空冥前轻声唤:“阿姊。”
越百年仍不能生。
历万死而仍向死。
楚帝从梦中醒来还在不住地伸手抓,喊:“宴安!宴安!”魏骆按住他手,担忧:“陛下。”
楚帝抬头看见满殿海灯,来觐见的叶朝闻及常长安腰间缀着绞断了的绞生线,红衣官帽,翅间插着两三须穗,青天上遥遥白云,袅袅青烟自无数长生祠中升起。
他看见他悬在黄泉渡口。
这百年伤怀,不及人间一月。
蓦地落下泪来。
将军府中唱着两折梅子戏,娇娥嗓音玉润,颇为婉转,道便是:“你听着我往来起坐生欢喜,我想念,你这来生苦短不过二十一年也。二十一,多欢喜。但我见你心多忧虑,总转念,来时生,病时生,苦时生来,死时生。生生皆有难命苦也。”
秦樟不爱听戏,坐立难安,看见秦疏吃着瓜果,神色平静,到底还是没问阎罗殿之事,而是道:“怎么喜欢上这样哀怨戏来了。”
秦疏笑:“闲来无事罢了,而且这则戏唱得也很有意思.....不相比,赵生总是要觉柳莺儿对他少生了那么些欢喜的。”
实则探知才知,他自以为的深情厚义全然比不上柳莺儿这两句唱词里的所谓欢喜的。
他以为的,终究不过是他以为的罢了。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愿永随首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