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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153)

作者:施釉 阅读记录

那时他屡登高台,立在观星阁与京城城门之上, 不是为迎虞宋回来, 便是为送她出城征战。

史书中三十里折柳相送, 哪里比得过年少储君体弱寒侵,也要相行送她随军之情?

可惜天不遂人。

这一日苍黄天幕与地浑然一色, 大国之雄圆壮阔尽在沉下的落日里, 虞宋勒马回看,幕僚簇拥的太子殿下立在城墙上。

遥似一盏灯。月也黯然失色。

隔得太远, 她看不清他表情是什么,也不知他是否有诗相赠,有话想说,但是三年两载, 百官朝贺时总是祝她破敌如刀, 乘胜追击。

只有他说,期你我相见之日。

虞宋扯着缰绳,将骏马调转朝着严寒的北疆, 披风在她身后扬起,其实将者从不言归,她应他,只是担心此人迂腐。

若此战胜, 北疆要稳, 必得有良将驻守, 而秦将领凋敝, 她与帝家已经是北疆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胜或败, 她都需长留北疆。

庭竹瞧着殿下神色,忽然轻声:“殿下。”他手中拿布包着的是陆先生亲手做的琴,传言可媲美凤凰木的梧桐琴身,还是将军所斫。

他知道殿下与将军弹琴之约,以为殿下或可在城墙之上也为将军奏一奏曲,天涯路远,若有琴音相伴也不算孤寂。

但澹台衡抚了抚那琴弦,只轻声:“等她回来罢。”他视线在那琴身上逡巡:“我答应过她。”

今日别,是为来日见。

之后,他被殇帝贬谪入北疆与她破白帝城,短暂相叙后各回南北。狭关战败虞宋身死,左相府邸焚毁那一日,古琴在滔天大火中化为灰烬,澹台衡立在那火中,终于明白她伸手去接那扇面,只余扇骨的心情。

“......扇骨坚硬,轻易难毁,只是世间好景常常难得,文人墨客才寄情于脆弱纸扇也。”

当时她便不愿循这旧例:“说世间好景常常难得,但你要将渺茫希望寄托于脆弱之物,又怎么能怪好景难得呢?”

狭关本就易攻难守。

她明知。

澹台衡不知她是如何战死,但是十万之兵,若她想走,力破万钧之人怎么走不得。

是她不肯走。

她是不是也在赴约无望时,望着遥远云京想,她终究还是被文人墨客言中了一回。

金戈铁马血染边河。中箭之人踉跄了一下,至此已经是为秦之好景尽了最后一份力了。

血色晕染开的画面还没褪去,忽然又定格在某处风雪边哨,庭竹与几个侍卫奋力策马,高喊:“殿下!”

庭竹哽咽:“回来吧。”

前路一人一马,似乎已经奔赴了万里,但仍未停,北疆飞沙走雪,环境已经极为酷烈,哪怕是作战兵士亦常难抵御。

而澹台衡还是从病中挣扎起。

一道身影越过庭竹,模糊面容似乎与庭竹有几分相似,见到殿下终于停马,翻身下马,跪下拱手道:

“殿下。”

“非是相公不愿告知殿下,而是相公知,若以,以将军遗骨诱敌之计被殿下知晓,殿下必然会如此。”

澹台衡背对着他们,白衣萧索,一身清冷,身旁的白马踏雪嘶鸣几声,低头不住催促。

庭竹嘴唇发抖,在兄长身旁跪下,最终还是掉着眼泪以头抵地。踏雪是将军养的马驹,连马匹也如此,千里万里急着相见,何况是人呢?

他虽知左相为计深远,可也不能接受。

庭柏抬头。相公并未让他说这些,可他在左相身边久了,便也知大局终不能因一人之情改易,何况是秦未来的君主!

所以他也道:“殿下!将军身死已经是秦沉创,北狄虽退,西夏窥伺!若不使将军声名再威慑西夏一遭,恐怕西夏就会趁虚而入......”

庭竹哭起来,将兄长推开:“二兄,求你莫再说了,你莫要再说了。”

庭柏用力咬牙:“将军死志,亦望秦土太平!殿下!”

澹台衡没有说话,从始至终他都只静默地朝着北疆,一直到一阵狼烟起,盘桓在苍凉的雪原漠北之间。

天际似乎自此劈开。

庭柏伏身,胸骨震恸:“先前相公就劝殿下追不上了,如今烽火起狼烟号,计,已经成了。”

一群人倏地抬头,他们也有几人因要随侍殿下,被将军拽着去营中历练,如今终知将军尸骨已无,骤然痛哭。

澹台衡却一直很安静。

静到众人啜泣声都止了,他才哑声:“我只是想。”他似乎没能完整说完这半句话,声音一窒,白马都低下头来,他却只依靠着它才能立住。

久病中强自奔赴至这北境,距离她身死之地仍有千万里之遥的人,薄唇微动:“只是想见见她。”

庭柏蓦地一颤。是,他忽然想起来,左相也没有说拦住殿下阻止殿下破坏此计的话,左相从不怕殿下追去,因为他也知道,殿下只是想见见将军的遗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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