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103)
楚帝眉眼发颤,许是这幻境本就洞悉风云,叫他们进来也是为让他们看明白,来的究竟是谁。
因而这做澹台岳打扮的男子虽着秦服,看着却显然是楚文灼本人。
“这!”魏骆见到两个陛下,惊骇难言,但已经在商陵中得知一切的周云心中想起虞宋与北卫军之结局,手指缓慢收紧。
一群人跪下。
“楚帝”似乎在打量澹台衡。
“海贼与匪,私相同路,这说法,朕还是第一次听闻。”
楚帝心底猛地抽痛起来!
眼前黑得他几乎想就这样随着这剧痛晕过去,可是神思却无比清明,逼他将每个字都听进去。
“朝野谄媚,你的论述,也算得上稀奇。”
“楚帝”自顾自地倒茶,澹台衡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往日只喜朝臣恭顺,他上奏规劝,总是不豫的君父,怎么就亲自来了此处。
还说,朝野谄媚,他所言极为稀奇。
庭竹也不能理解,警惕地盯着他。
良久,澹台衡才拱手,态度很平静:“是儿臣所著。”
他也不是一瞬便走到忤逆君父的地步,曾几何时他也想过顺之则安。因而虽然不知君父为何转性,他话还是要说的。若能有利天下,将是万民之福。
“楚帝”表情微动。
秦疏之前便演过庞姑苏,演旁人,按理来说没什么难的。
可她们虽然与楚帝相处日久,演一个活人却要耗费许多心力。演多疑之人更是艰难。
心里想七分只能演出半分,心中想着遮掩一二却要演出十之八九。这并非易事。
但“楚帝”这张脸,与他所做的举动,表情,都全然叫楚帝惊骇,无法否认半分。
叫周云心底猛沉。
方括口中让澹台衡几度犹豫的相父,他心里真正信赖,对昏君澹台岳一再让步,最后万死也成全了澹台岳高寿之人。
恰恰就是让他知道,秦与楚相距一百多年,且楚宽和,能容下他这个亡魂的楚文灼,是如今千方百计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的楚君本人呐!
“楚帝”放下奏章:“你过来。”
“楚帝”评述了什么,其实他们也无从知晓,只是不闻其声的情境里,“楚帝”眉眼威严,隐含考量,澹台衡却由一开始的平静,到动容,再到犹豫,思量......
这便是秦疏冒险打破之前的故事线加入这条的原因了。
澹台衡前朝亡魂身份与此世百姓的隔阂,正如他与楚帝并无血缘关系,起初也只能靠你来我往建立信任的隔阂一般。
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他从未试图去改变。
如今他与楚帝已无嫌隙,百姓的不信赖却逼她更进一步。她进无可进,便只能图巧。
她自异世而来,魂体只能如鬼魂一般忽隐忽现,与此世就不能有别的联系?她的马甲难道就不能借所谓机缘巧合——
叫他和楚帝,楚朝,本不陌生。
“公子,陛下不是一向蛮横,怎么今日......”
楚帝不想去听,然而越是抗拒,越是听得分明。
那日风雪高台,公子衡没有葬身短刀之下,而是策马神机,与父温酒,与友闲谈。
他本该有个浩大的及冠礼,在君臣瞩目百姓爱戴下,成为秦最有为的储君,受这天下最崇高的爱厚簇拥,做最最光风霁月的秦君,做公子衡。
可他最后却替父而死,混沌来楚。
“他并非父皇。”澹台衡的父皇这二字轻得可以。
不过十七八的公子衡那时却望着庭院间松柏,低声:“可他又会是谁呢?”
一幕幕闪过。
云台问策,太极殿刺杀,八十一盏海灯做礼,殉国风雪,刀刀割他性命。
他说至亲难得又在心中言他也曾将陛下当做君父。自己让海贼记住他的脸时,他只安静站在那里、方士矫诏用邪术对他他沉默离去。
还有初见时,他僻静地立在海棠花树下,摆出茶盏,对他说:“失礼了。”
谁会对才见一面之人如此放心,见面时不先介绍自己先唤对方陛下,也轻易便知楚之遗毒,有海贼呢?
他可能在混沌中忘记了,可本能却一直记得。
“陛下非我君父。”
冥冥中有雷霆在闪。有火焰在交替。有皇子模样的孩童,衣着朴素却蜷缩在失了火的宫殿里。
恶仆要抓他,他跌跌撞撞跑出来,却摔了一跤,被扶了一下,失手拽下一个本朝没有式样的香囊。方括是来了,可他来得太晚了。
他已逃过了狠毒妃嫔断他生路的诡计。
在日后的许多年里左相方括女子方颐也的确给了他许多襄助,公子衡也不负众望成长为人人敬爱的储君。
可他心里,记得的始终是那个人。那个香囊的所有者,那个楚人,那个代替他君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