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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101)

作者:施釉 阅读记录

可现在她们小姐身中剧毒, 变法却中道崩殂。这世间为何如此不公?不能周全小姐, 就连叫秦百世而安都不行吗?那这些牺牲、不平究竟有何意义?

方括没有阻止她。

他自己说了到了九泉之下替澹台衡去问那百年后突来之魂那些话, 神色却是苍白中带着安宁的,仿佛早已接受这结果。

澹台衡本就单薄嶙峋的身骨,因这话颤起来,他捏紧手指。

方括笑:“慕容本是你请来之人,因我久病才久居我府上为我诊病,我死后,你可叫他回去,好生看顾你。”

澹台衡喉间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哑声,按住他:“无暇。”

方括安静地看着他,眉眼还是无几分变化的,一如既往,世上独绝,再无其二。

中毒体弱并未削减他的风采,只使人觉得此人的寿命正如那窗棂下的灯芯,在缓慢地烧尽。

“你我虽同至交,但有一事,”他轻咳,斜飞入鬓的眉眼柔和下来,只这一瞬,他才像是数年间从未做过的方颐:“是我不敢让你知道,也不敢让旁人晓得的。”

邀荷哭得更厉害。

方括似乎是看着那被风沙遮掩的北疆,缓声:“虞宋死后,此事恐怕也只有邀荷知晓。”

他按住要说话的澹台衡:“我走后,此事绝无可能遮掩住。我只盼你。”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方括也猛烈咳嗽起来,澹台衡立刻倾身,从不避讳他的方括却只低头,俊秀眉眼垂下来。

“我只盼你,不要怪我。”

怪我叫你不晓得。

邀荷哭着扶住支撑不住的人,左相的侍从鱼贯而入,震惊失措地忙去叫大夫来。

无人顾得上独自站在角落里的澹台衡。也无人发现他手中被方颐塞了一枚白玉。

那本该是他的及冠礼。

后来的事,后来的事,该说连楚帝本人都没有料到,自认世事多观,通达人情的张铭、何躬行等也无从知晓。

左相崩逝,朝野哀悼,不愿意变法的保守一派官员趁此机疯狂反扑。

方颐多年扶植起来的势力都是澹台衡的拥护,然而他们却不能抵挡皇权的威力。

左相在朝声威瓦解,虞宋也战死之后,他们的坚持便更加艰难。落在澹台衡府邸的雪变得更大了,更冷。

澹台衡缠绵病榻,几乎无法上朝。

但还有人等着他站起,等着他站起去争权夺利,但这一日他强撑着从病榻上起身,手才握住那温热的玉时,就看见侍从目光躲闪。

庭竹亦面色灰败,面露哀凄。

澹台衡了解庭竹,他是自己的侍从,轻易不会如此。

可召他来问话,他也只是哭,最后用力磕着头:“殿下,殿下,他们掘了左相的坟,他们,挖了左相的坟!”

玉倏然坠地。

他来不及问为什么,甚至有一瞬间直接明白了他不必问为什么。

庭竹哭着俯身:“他们说,说左相是个女子,说她牝鸡司晨,乃是误国,所以......”

百年霜雪也未压弯的松柏。

御风见雨也不见被损的屋檐。

从那一刻起轰然倒塌。

变法未败过,她使国库丰裕,澹台岳早年所累威势,终压不住民心所向;她亦清正为官,政敌无数时,也没有人毁过她一声名誉。

可在此之前,关于左相最过分的传言不过是他子孙有碍、不举。

她死后,身为女子的左相的名声一夕崩塌,朝臣耻与一个女子为伍,百姓耻于曾在她开创的太平盛世里,盛赞过,左相贤明。

他们侮她与朝臣有染,朝臣迫不及待与她割席;污她靠澹台衡上位,吊祷者最后只剩下澹台衡府中奴使,被百姓唾弃。

澹台衡剩下的寥寥生机,几乎在这场变故中被耗竭殆尽。

他不明白,知交是否是女子,便来得那样重吗?

难道她是女子,这殚精竭虑,勤勤恳恳数十年,为民谋福,便不作数,她死前毫无怨言,便是叵测,是不是。

大雪几乎将一切都模糊,可澹台衡府中的冷清寂寥,就像是冰冷箭雨,穿透厚厚的冰雪,直扑而来。

短短三月,白绫高挂,人去楼空。左相府邸本是民拜之地,百姓如今跑来却只是为唾上一口,骂她误国。

澹台衡一病不起。

那一日庭竹抱着琴哭着拦车,或许并不是晓得国要亡了。他只是明白,明白虞将军战死了。左相也去了。

她们一个为国捐忠但尸首都被左相用以谋求退敌,一个鞠躬尽瘁最后却因是女子而被万人唾弃。

公子没别的出路了。

若俗世只是待他不好,只是让风霜雨雪降在他身上,澹台衡或许不会心存死志。

他向来是那样坚韧的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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