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立刻双手结印，一道坚固的屏障登时隔在两人之间，将汹涌的剑气尽数弹回。

屏障那头，一袭黑衣的魔尊神色晦暗不明，开口道：“看在你曾护过这副身体的份上，我不杀你，你走吧。”

北桓目光坚定，咬牙道：“把身体还给他。”

“那我们之间，便没什么可说了。”对面人掌心升腾起一团赤红的火焰，眸光一凛就猛然向北桓击去。

他身形如风，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可那致命的一击却在即将触碰到北桓的那刻堪堪刹住。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颤抖不止的右手，阴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扭曲。彷徨，挣扎，愤怒，不甘的神色在赤红的瞳仁中一一闪过，最后败下阵来，化作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

风雪吹过墨闻白皙清隽的脸庞，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北桓的指尖剧烈的颤抖起来，一时间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刺痛得发不出声音。他忍不住抬起手，想把眼前人用力抱进怀中。

然而墨闻只是退后几步，摇了摇头。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他苦涩的声音低不可闻，“师兄，我说过，聚散终有时，你我本不该再见。”他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四周尸横遍野的荒原，缓缓阖上了眼眸。

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印，下一刻，他猛然半跪将掌心覆在大地上，火焰似的光芒拔地而起，瞬间将他的身影包围起来。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正在激战的修士与魔族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愕地望向升腾而起的赤炎。

万丈光芒穿透云霄，澎湃汹涌的力量自地心而起将所有人都斥在阵印之外。

北桓眼睁睁地看着墨闻祭出封印大阵，将自己的身躯连同魔尊的魂魄一齐生生封住。刺眼的光芒中，那道熟悉的身影碎成粼粼银光，洒落在漫天风雪之中，再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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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惊雷乍起

北桓跌坐在冰原中，刺骨的凉意顺着四肢攀爬而上，一时间连声音都被冻住。

魔尊骤然被封印，形势急剧扭转，在众人合力围攻之下，魔族很快溃不成军。一场长达数月的人间浩劫，就此平息。

“这道封印并不稳固，不如用天地五行封印将那魔头彻底封住，永世不得脱身。”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北桓心下猛然一沉，回头望去，仙盟领袖一语既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可以！”他仓惶阻止道：“这封印之下，不仅有魔尊的魂魄，还有我师弟的人魂。”

“人魂如何与魔魂相抗？如果不加固此印，过不了多久魔尊的魂魄就会卷土重来，再次肆虐人间。”

“牺牲一人，便可拯救苍生。”“孰轻孰重，难道你分不清吗！”

大义凛然的话语不约而同响起，北桓环顾四周，艰难道：“总归会有办法…是墨闻救了我们，如今又如何能弃他不顾！”

可一人难敌众口，没有人理会他的徒劳劝说与挣扎。巨大的五行封印如同一幅壮阔宏图在昏暗的天空中冉冉升起，又轰然落下，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彻底埋葬。

风雪越发大了，白茫茫的一片遮天迷日。在难以睁眼的狂风中，北桓定定地望着封印的方向，手指颤抖着抚上剑身。冰凉的长剑上还沾着一丝没有凉透的血迹，那是方才争斗之时墨闻手心滴落的血液。

噗呲——

雪亮的剑身刺入胸口，滚烫的血液顺着长剑徐徐而下终归一处，蜿蜒没入皑皑白雪之上。

……

后来北桓转世过三次，每一世他都没有忘记曾经的师弟。可造化弄人，固若金汤的天地五行封印让他们始终生死相隔，再未得见。

第三世之时，他拜入琅琊阁门下，成为了纪颖舟的师弟共同修行了百年，那是一段几乎让他快要放弃执念与仇恨的平静岁月。可一个少年的蓦然闯入，刹那间点燃了他胸腔中沉寂百年的剧痛。

萧亦行长得实在太像墨闻了，那双清浅的凤眸在与北桓对视的瞬间，仿若穿越了五百多年的时空，与故人遥遥相望。

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北桓抑制着喉头的哽咽，听见自己用平静地声音道：“萧亦行，即日起收为内门弟子，师从…纪颖舟。”

五百多年的日日夜夜，那一缕让他魂牵梦绕的残魂孤独地留在荆州大地，深埋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极致的煎熬与思念让他哪怕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只要打破封印，哪怕再见一面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