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小政冥思苦想,有这回事?
虽然他记忆力好,但对不值得记忆的东西都会忽视过去。或许舅父舅母和他提过,他顾着玩或者吃,没有在意。
我年幼时为什么那么傻!舅父舅母说什么就同意什么!
嬴小政后悔得捶胸顿足。这么多年的钱,他要是攒起来,不知道能做多少事!就算没事可用,给舅父舅母多好!
公子成蟜将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兄长没领过份例?”
嬴小政心情复杂地点头。成蟜怎么如此年幼就知道份例?
公子成蟜犹豫了许久,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香囊,倒出一半不规则的金球,犹豫了许久,捧给嬴小政:“兄长,分你一半。”
嬴小政愕然。
公子成蟜伸直手:“我用钱的地方少,给兄长。”
贿赂兄长,兄长会少给我布置些功课吗?看到别人给大母宫中的人贿赂,知道贿赂是什么意思的公子成蟜期盼地看着自己超级严厉可怕的兄长。
嬴小政收起愕然的表情,缠着绷带的手轻轻一握,然后缓缓张开。
他接过了公子成蟜的小金球:“好。”
你此刻分朕一半金球,将来只要你不谋逆,朕保你一世富贵平安。
嬴小政在心里道。
公子成蟜见太子兄长受了贿赂,眼睛都笑弯了。
小小的他以为贿赂这种东西,是对方收了就一定会做到承诺。
但他忘记了自己并未提要求,所以他的兄长确实做到了承诺,但不是他所想的承诺。
兄弟二人的小动作让一直观察二人的众卿大夫心情复杂极了。
秦王室怎么还会有兄友弟恭的?
呃,好像秦仁文王和悼太子当初也是兄友弟恭?
华阳太后当完这个意外出现的证人之后,没有离开朝堂。
她第一次以太后的身份坐在秦王身边,瞪着她一双凤目扫视群臣。
华阳太后在群臣心中一直是无能美人,只知道奉承先王,胸中没有任何沟壑。
现在她展现出秦太后的气势,让群臣十分不适应。
看着秦王子楚对华阳太后毕恭毕敬的模样,他们拿不准秦王子楚是装的还是真心的。但华阳太后此刻站在太子这一方是可以确定的。
难道华阳太后是为了夺走秦王后在后宫的权力,所以趁势而为?
这群人不由脑补了阴谋论。
华阳太后鼓足了勇气,第一次踏足了朝堂。
坐下的时候,她撑起的那股气就泄完了,手脚都在发软。
但她仍旧强撑着对嬴小政道:“政儿别怕,大母会代雪姬保护你。”
见嬴小政鲜血淋漓的模样,华阳太后难以安寝,不断哭诉对不起她唯一的友人。
她得知今日要发生的事后,辗转反侧许久,咬着牙前来帮衬。
“谢大母。”嬴小政道,“有大母在,政儿不怕。”
华阳太后努力挤出微笑,然后强装镇定道:“众卿继续议事,无需在意我。”
秦王子楚见公子成蟜年幼站不住,让人给嬴小政把椅子搬上来,让他抱着公子成蟜同坐。
公子成蟜小心翼翼靠在嬴小政怀里:“不会压到兄长的伤口吗?”
嬴小政板着脸道:“不会。”
公子成蟜调整了一下小屁股的位置,背靠在嬴小政怀里,迅速习惯了兄长椅子。
朱襄带来的证据证人全部已经呈上。
他本来准备站着等这群人讨论,以展现出自己恭敬的态度。秦王子楚还未开口,华阳夫人就催着让朱襄坐下:“还不赶紧扶长平君入座?”
秦王子楚立刻跟着道:“长平君,快入座吧。”
朱襄谢过太后和秦王之后,坐了回去。
他身上没有实职,但座位只在丞相之下。
座位分两排,蔡泽和荀子各领一排。蔺贽在蔡泽之后,朱襄便在荀子之后。
荀子见朱襄回来,压低声音道:“畅快了?”
朱襄道:“嗯。”
荀子叹了口气,不再和朱襄说话。
他知道,朱襄所求必定是会失败的。
为何要规定子女对父母不计对错的孝?因为天地君亲师,与“孝”对应的品格,是“忠”。
为了社会稳定,不仅是儒家,各家学说都严格规定了社会等级。让天下人都各司其职,不逾矩。
难道他们不知道其中有不公吗?
知道。
可圣人先贤们在这个世上摸爬滚打碰了那么久的壁,只能把自己希望的未来写进书里,如同儒家的“大同”,然后给这个世上制定出不公的规矩。
秦王后可能会被废,可能会被杀,但她被废被杀的理由一定不能是对秦太子不慈。
“我知道君上有他的难处,我也知道这个世上有它的规矩。我不指望自己能成功,只是把这件事摆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一件事。”朱襄道,“如果今日的辩论能流传出去,能被史书记录下来被后世人讨论,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