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一片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她也全然听不见。
她只是目不转睛盯着秦颂,神色怨恨。
如果不管秦颂,单看她的这个神情表现——
绝大多数人都会相信,确实是秦颂始乱终弃,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秦颂眸中却是一片冰凉,继续对她咄咄相逼:“你可以不承认你主动两次阻拦本侯去路,也可以否认你亲口要求与我家结亲之事,但你发誓,若有半句虚言,便终生不得好姻缘,家业败落,父母至亲不得善终。”
婚事,身份,家业,这些都是祁欣最看重的。
这个女人也挺特别。
小小年纪,不思慕好儿郎,不憧憬着夫妻俩情投意合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正经姻缘,就想一步登天,找个好婆家做她后半辈子风光炫耀的资本。
秦颂说这话,便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了!
说是叫她发誓,实则他却是在警告祁欣——
婚事,身份,家业这些她最看重,认为不可或缺的东西,他全部有能力将它们统统毁掉!
她若还是不知进退,他便与她玉石俱焚。
秦颂思慕祁欢的私事若是曝光,对祁欢的影响可能更大一些,但是于秦颂本身而言,却不过就是受几分来自世人的调侃与嘲笑罢了,而她——
毁掉了那些东西,她就真的没法活了!
当然,就算到此为止,可经此一事,她的婚事也指定不能再指望了。
可只要她父亲还是朝廷高官,只要祁家二房的家业还在,她至少还能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孰轻孰重,对于利益至上的祁欣而言,这其实并不难取舍。
祁欣咬着唇,因为她没有伤心,只有不甘,所以眼睛里竟是连眼泪都凝聚不出来。
可是她这样的一再沉默,已经于无声之中等于默认了秦颂对她的所有指证。
岑氏万万想不到自己向来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的女儿,有朝一日会做出这样出格又自不量力的蠢事来,终是在周遭刀子似的指点与议论声中不堪重负,捂着脑袋晕死了过去。
祁欣只是表情木然,死死死死的盯着院子里的秦颂。
甚至她母亲为她昏厥病倒,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去顾及,反而还是院子里的高云泽一个箭步冲进进:“二舅母!快去大门口催一催,看大夫怎么还没来。”
高家上下又乱成一片。
秦颂却是事不关己,带着自家人离开了。
虽然事实证明不是自己儿子的问题,可秦太夫人也还是被气得不轻。
秦颖陪着她坐上马车。
秦颂两兄弟骑马。
路上,秦硕频频侧目去观察兄长的神情脸色,几次欲言又止,终是熬着忍到了家。
下了马车,秦太夫人依旧是一脸怒容的叱骂:“真是晦气,怎么就遇到这种事,小姑娘家家的,连点廉耻都不顾了吗?”
秦颖自打吃过一次亏,又险些丢了性命,如今算是稳重多了,只扶着母亲宽慰:“您别气了,那还不是大哥太优秀了,这才招致姑娘们的觊觎。”
秦太夫人倒是被她这话气笑了:“就你会给我灌迷汤,找借口。”
母女俩走在前面,秦颖陪着秦太夫人回房休息。
进门走进小花园,秦硕看着四下无人,也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说话。
他三两步追上他哥,神色复杂:“大哥,虽然是那祁三姑娘自取其辱,太不像话,可你当众这样给她难堪……她毕竟也是祁家的姑娘,会连累全家的。前几天你和那丫头的流言蜚语满天飞,顾瞻回来都没说什么,这回更不可能为了她堂妹的事影响了婚事,可你这么干……咱们一家和长宁侯府以后就没法来往了。你是要就此与之断绝吗?”
断绝了一切可能的来往与接触?从此叫往事翻片儿?
第288章 拒婚(二更)
“断绝”二字,似是一把沉重的铁锤,重重砸在秦颂心口。
他如遭重击一般,胸中血液乱窜,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但是这些压抑的,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矛盾撕开的疼痛,在痛过之后也没有任何将要消散的迹象,更是化作千斤巨石,持久的,沉重的压在心上,叫他一时之间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手指痉挛似的颤抖了一下,然后用力的攥紧在掌心,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从始至终,都不过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我自己都觉得是个笑话。”这一次,他没有再无视秦硕,而是冷讽的扯着唇角笑了一下。
秦硕嘴唇也跟着动了动,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他当真是见不得他大哥这样。
可——
这件事上,他也完全的无能为力。
秦颂望着他眼中明显担忧心疼又复杂纠结的神色,心里倒是突然觉得好受了些,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文不成武不就,成天无所事事的闲逛了。兵部那边我打过招呼了,给你寻了个差事,哪怕是先做个誊写公文的小吏……过几天休沐,我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