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一直拿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她的神情。
那对儿耳坠子,她之前可是卖了个不错的价钱,一直记忆犹新。
本来以为是祁欢发现了,但见她居然只是随意几句话就先自欺欺人的圆了过去……
云芷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就越是坚定了想法,她一定得留在京城的侯府!
别的不说,这大小姐就是个人傻宝贝多的冤大头。
当然,她所认为的傻,也并不是真觉得祁欢脑子不好使,而是这大小姐被世子夫人宠的,在钱财物件上面实在没什么防人之心。
想想那对儿耳坠子,都丢了几个月了,她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发现不见了,也没怀疑是被盗,反而自圆其说的认为是随手搁哪里去了。
包括上回她那个镯子,她都被金妈妈拿住,以为在劫难逃了……
结果,还是这傻乎乎的大小姐亲自出面解围,说可能只是两个镯子相像,生生叫她逃过了一劫!
仓促之间,云芷就过了许多心思。
祁长歌听了祁欢的解释,倒是没再多想,重又仔细权衡一遍,挑了一套纯金打造,花丝镶嵌的:“我就拿这个吧。”
祁欢的表情可谓一言难尽:“就属它最丑。”
祁长歌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可是它个头最大,用料最足啊,万一哪天我手头紧了,掰下一块就能应急,这才是最实在的。”
这话,自然不过一句玩笑。
官宦人家的姑娘们聚在一起,最常谈论的就是衣裳首饰,祁长歌纵然没有祁欢在这方面的专业,她也知道——
这套头面上,花丝镶嵌的手艺才是最难得也最值钱的。
祁欢看她心满意足的选了这套,也不过多干涉:“你自己喜欢就行。”
星罗上前,将那套首饰整理好,装回盒子里,递过来。
云兮已经忙着将桌上其他的盒子盖上,重新收拢起来。
祁长歌示意云芷替她将首饰拿着,就随祁欢一起坐到了外间喝茶。
祁长歌心里其实是有些忐忑的,笑容渐渐敛去,也换上了愁容:“过几天我出嫁之后很快也要离京了,这一走,也不知要到几时才能回来,心里想想,还真舍不得。”
她目光扫过祁欢这间屋子,最后视线又落在对方脸上。
即使彼此之间的姐妹情分其实没有多深,可毕竟也是同个屋檐下,互相叫着姐姐妹妹一起长大的,这时候伤感自是难免。
祁欢想的却是——
现在刚满十五的祁长歌,放在现代,也只算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可是现在,这样年纪的姑娘,以后便要独立担负起自己的人生,去开启一段新的征程了。
她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前面十五年,连家门都很少出的。
就这样,匆忙便定了后半生的命运。
从此以后,要离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与一个根本就只算是陌生人的男人一起,去开辟后半生的路。
这要是她自己的女儿,祁欢觉得她这会儿一定会不舍的心都要疼了。
“准妹夫若是争气些,没准三年后你们就能回来了。”祁欢刻意抹掉心中这种不快的情绪,还是坚持挤出笑容来,“淮州离着家里也就十余日的路程,严格说来,那里也不算什么偏远之地,就是环境陌生了。你记得,过去就先打听好驿站所在,如有自己应付不来的疑难,就捎信回来。即使没什么事,也偶尔写封信,省得父亲他们惦记。”
祁长歌原也不过一时伤感,被她这么一提,立时就难受的掉下泪来。
祁欢也没想到两句话会把她惹哭,连忙扯出帕子给她:“你这怎么还哭上了?被人瞧见了还不得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祁长歌也不客气的拿着她那帕子擦眼泪,边擦边哽咽:“还不都是你逗的,那么大老远的我一个人过去,要换成是你……大姐姐你不哭啊。”
祁欢被她噎了一下。
心道我现在就背井离乡呢,而且比你惨的多,你这好歹还有机会能回来,我是回都回不去了。
但——
从始至终,祁欢确实没想哭。
当时知道穿越了,回不去了,糟心发愁不适应都有,有时候想想那边的爸妈也难受的很,但可能真的是因为她比祁长歌多活了小十年,面对离别,仿佛是真没那么容易伤感。
她就那么坐着,一声不吭看着祁长歌哭。
祁长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之后看着半湿的帕子才觉丢脸,顺手将帕子塞进袖袋藏起来,然后看着祁欢,又怨念了:“你看着我哭,也不知道劝慰劝慰人家……”
祁欢觉得她这是在讹人:“你不就是被我劝哭的?”
祁长歌:……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忍不住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