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风波后,萧斩石也不是完全没有再带过兵。
现在方国能用的将领少,有时候情况危急,实在不能不用他。不过,君主再也没有让他长久带过相同的军队,基本就是用一下又赶紧召回来,生怕再赢得太快。
好在萧斩石人也配合,年纪大了以后,他圆滑许多,不仅不再有过激举动,甚至让两个儿子都从了文,算是彻底投诚。
此刻,谢知秋嘴皮利落地和萧斩石父子斗嘴。
她以前很少说话,但毕竟是个聪明人,真要吵架思路很快,还非常刁钻,一下就把萧斩石吵得吐血。
待吵得告一段落,谢知秋若有所思,看了看自己的手。
没记错的话,萧寻初比她大两岁,今年十九,和她一样,是在萧斩石那场风波后才出生的小孩。
萧寻初从小在梁城长大,养尊处优,又被扔去读书,生活的环境应当相对舒服平稳。
不过,萧家自己的事,萧寻初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萧寻初对此是怎么想的呢?
为何……他既没有从武,也没有按父亲的意愿从文呢?
当谢知秋思索的时候,萧斩石缓了缓,也决定暂时不跟这儿子斗嘴,给自己找气受了。
他给儿子换了伤药,又见对方喝了粥,基本放心,便在他屋里转起来。
“你平时就住在这儿?我们当年出征,住得帐篷都比你这屋子牢靠一点。”
萧寻初的草庐上确实有个洞,如果是萧寻初自己,大概是可以补的,但谢知秋不会,而且她尚且病着,还补不了。
谢知秋没吭声。
萧斩石又拿起她桌上一物,那东西像是个机关。男人用粗糙的手指一扳,就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他又皱眉道:“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有什么用吗?”
萧将军笨拙地扳着那个机关,像一个小孩在摆弄没见过的复杂玩具。
说老实话,这东西谢知秋也不认识。
她和萧寻初交换不久,基本不清楚萧寻初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万幸,萧将军也一知半解的样子,应该能糊弄过去。
她故作镇定,只道:“是重要的东西,你不懂,别乱动它。”
“重要的东西?我不懂?”
父子之间关系不好,萧斩石到萧寻初这里来,显然也是憋着口气,此刻一点就燃。
他指指屋子里的一堆杂物,还有屋顶上那个洞,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听说你那个所谓的师父死后,师兄弟也都下山了,就你一个还硬要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结果你没两天,一个人都能把脑袋摔这么个大洞!若不是我凑巧上山,若不是这两天恰巧有五谷在,你以为你还能有命在?!
“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让你书也不读了,家也不要了,非要留在这山上受苦?!”
谢知秋抬眸,迎上萧将军的目光。
说实话,谢知秋对萧寻初在钻研的东西一无所知,而且听萧将军这么一说,她也有点好奇。
要知道,不止是众叛亲离,萧寻初为了这山里的东西,还被整个梁城的人叫作怪人。
谢知秋所认识的萧寻初,虽然做事的确有点随性,但并不是一个没道理的人。
她目前没机会去搞清楚,但她隐约觉得,萧寻初可能也是有什么理由的。
不过,她现在就是萧寻初了,这种疑问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反而得表现出很有底气的样子。
谢知秋道:“我自然有我的原因,待我取得成果,父亲自会明白。”
“成果?你还想取得什么成果?”
“将来自有分晓。”
谢知秋说。
她望了萧将军一眼,问:“倒是父亲,你本来是武将,自己都没读过那些个科考的东西,为什么非要逼我去学?”
萧将军对上谢知秋的视线,竟是一凛。
“我……”
他一时没接上话。
这时,谢知秋身体一晃。
谢知秋本想一直保持气势,可她毕竟是大病初醒,身体不是很好,忽然便一阵晕眩,不得不吃力地扶住墙壁。
萧将军本被她一句话问住,见她这一摇摆,当即就想去扶她。
但看“萧寻初”倔强的眼神,萧将军想了想,最终没动。
“你……唉,罢了。”
他皱着眉道。
“父母本为你铺好了路,你非不走,宁愿留在这山上吃苦,这倔脾气……真不知道像谁。”
他摇了摇头,起身道:“算了,我还是回去了,留在这里,我们两个都生气,不利于你养病。你自己待着吧,要是在山上熬不下去了,记得叫五谷下山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