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乐坊给她的这种可能性外,她还能从哪里弄到蒙汗药?”
鸨母没想到赵泽的角度如此刁钻,失言了半晌,才举起花手帕一指天空道:“春月在乐坊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她之前就逃跑过两次,还从坊里偷了钱想去找大夫!定是那个时候,她趁机从外面买了蒙汗药!”
赵泽问:“春月逃跑是什么时候?”
鸨母说:“今年正月十八,还有上月初五!”
赵泽立即丢出几本账簿,道:“巧了,我们早查了乐坊方圆五里内所有药铺的帐,你说得这两个日子,恰好都没有售出蒙汗药的记录。还是说,春月一个被卖到梁城又急着给妹妹治病的十三岁姑娘,会特意跑到五里以外的地方买蒙汗药,还能对梁城熟悉到走这么远再顺利地原路返回来?”
“——!”
鸨母当即失语。
她今日是突然被大理寺传唤来作证人的,事先没有准备,一切都是按照先前被指示过的说法说的。
她本以为凭齐慕先的权势,大理寺的人应该早就被疏通好了,哪儿想到这大理寺正咄咄逼人,居然要纠缠到这种细节,她完全答不上来。
她又磕磕绊绊地给自己找补道:“那、那她就是从她情郎那里拿的!桃枝说她看到春月从墙后那人手里拿了东西!”
赵泽马上反驳:“按照桃枝先前的证言,是春月与墙后之人见面在前,被新进士选中在后。春月的年纪照正常来说还不会留客,她这个时候要蒙汗药干什么?难不成是她未卜先知,预先已经知道自己会被选中,才特意让情郎弄来了蒙汗药?”
鸨母被问得哑口无言,彻底说不出话。
赵泽看到她瞠目结舌的表情,心里一阵舒服,觉得爽快极了!
他有谢知秋的小册子作后盾,尽管由于时间有限,谢知秋写得比较简练,没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他,但赵泽就像手中已有正确答案,只需要通过一系列诘问戳穿对方的谎言就行。
看到对方被他问到无话可说,赵泽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成就感!
这时,他转头去看后堂。
后堂站了一个年轻男子。
先前,在屋里,赵泽与“萧寻初”互换了衣服。
赵泽穿了“萧寻初”的官服,那么“萧寻初”穿得自然是赵泽微服私访的便衣。
此刻,“他”一身白衫,腰间佩玉,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又生了那样一张俊美面容,端的是风流倜傥。
“萧寻初”躲在后堂的红烛后,除了赵泽,其他人都看不到“他”。
对上赵泽的视线,“他”对赵泽微微一笑,回以赞许的目光,用手势表示赵泽完全正确、优秀得超乎想象。
赵泽信心大涨。
第一百二十章
于是, 他看向桃枝。
赵泽问道:“你是命案现场的第一目击者?”
桃枝不敢抬头,伏在地上点了点脑袋。
赵泽道:“证言上说,你曾在乐女春月被害前, 见到她与外面的男子交谈?”
桃枝紧张地又点点头。
赵泽问:“当晚究竟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
赵泽询问桃枝的时候, 一旁的鸨母一直在旁边狠狠瞪着桃枝,不停地使着凶狠的眼色。
不过, 桃枝虽被她瞪得抖了抖身体, 却扭开头不看她, 自顾自对对赵泽磕了个头,声音发颤地开口:“禀大人……”
*
那晚戌时。
春月桃枝她们按照计划,本该在乐坊第一次登台表演, 春月负责演奏古琴, 桃枝负责琵琶。
然而春月借口要去茅房后,离上台只剩半刻钟不到了,她都还没回来。
桃枝怕春月错过登台, 后面会挨鸨母的鞭打,就着急地跑去找她。
谁知,当她寻人至南面围墙边上的时候, 看到春月将耳朵贴着墙面,正在与外面的人对话。
随后,有一封信绑着石头从外面丢了进来, 被春月匆匆收进怀里。
*
“我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墙外人的声音。那是个男人, 而且他与春月交谈, 用的并不是汉话。”
桃枝如此回忆道。
“春月是从北地十二州偷跑回方国来的, 她原本的母语是辛国语。在乐坊期间,她也教了我一些, 当时我听到那个男人说的话好像是‘希望你能履行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之类的。”
“其实我觉得,那个男人的辛国语说得并不是太好,至少完全不如春月流利,他可能和我一样,只是初学者。”
“但当时时间太赶,我没有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