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谢知秋为了保证他不出错,特意提前给他准备好了一份过程提要,连审什么人、怎么审、遇到意外情况的处理方式都包含在内。
赵泽有了这份册子,心中自有底气许多。
他眼神在册子上一扫,确认过下一步,便抬起头,中气十足地说:“来人,先传目击证人——乐坊鸨母王秀,乐女桃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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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平章事大人,不好了!那萧寻初突然发难,居然这就开始审理乐坊女子案了!”
同一时刻,齐慕先正在宫中喝汤。
朝臣们在宫外等了一上午,竟没等到早朝,皇上还凑巧病了,连奏折都不能当天批阅。
齐慕先登时提起半颗心——他一决定惨“萧寻初”,皇帝就当场病倒,世上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齐慕先纵横朝堂多年,不会嗅不到这其中风雨欲来的味道。
不过,他虽心中觉察到异样,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同其他朝臣一起,感恩戴德地进宫吃皇上为表歉意提供的点心和暖汤,同时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当外头的人火急火燎地带回消息,凑到他耳边低语时,齐慕先手里的点心正吃了一半,一边还在喝汤。
齐慕先听到对方汇报的内容,手微微顿了一下,才将剩下的点心吃完。
前夜在大理寺狱,当他知道“萧寻初”明明来了大理寺狱见他,但最终没打招呼就离开时,齐慕先就断定“萧寻初”已经与他离心。
既然对方先放弃两人表面上的情谊,明摆着要对齐宣正动手了,那么齐慕先当然不会客气。
但是对方动作如此之快,还是让齐慕先心惊肉跳。
这小子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个十足的劲敌了。
齐宣正在“萧寻初”担任大理寺正期间落到“他”手里,运气实在差极了。
不过,正儿是他的独子,齐慕先即使不择手段,也势必要将他捞出来。
齐慕先捧起碗,将里面的汤一饮而尽,起身道:“走,去看看。”
“同平章事大人这么快就走了?”
这时,候在大殿里的董寿笑眯眯地开口。
他貌似友善地询问道:“其他人都还在吃呢,同平章事大人这就要走,难不成是皇上专门为诸位大人准备的点心不合口味?”
齐慕先看向董寿。
对方对他笑得愈发和蔼。
齐慕先知道皇上今日凑巧抱病不上朝,多半有董寿从中作梗,但现在时间紧急,齐慕先也懒得与这个皮笑肉不笑的阉人多周旋,只笑着应道:“老夫年纪大了,胃口自比不得年轻人。
“老臣在朝中这么多年,承蒙皇上厚爱,也留过好几次饭,皇上的点心怎么会不合老夫的口味?
“只是老夫是看圣上长大的,听闻圣上身体抱恙,一担心,就不太吃得下罢了。”
董寿笑言:“同平章事大人对皇上的忠心,果然比一般人更为炽烈,杂家好生佩服。”
“应该的。”
齐慕先随口敷衍。
他说:“老夫今日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就先处理,就先告辞了。
“同平章事大人慢走。”
董寿手持拂尘,对他背影的笑盈盈的。
“祝大人一路顺风。还望同平章事大人,时刻不要忘了自己对皇上这份心啊。”
*
另一边,乐坊鸨母与乐女桃枝已经跪在堂下。
鸨母看上去十分镇定,在公堂上仍笑得花枝招展的。
而桃枝则非常紧张,吓得缩成一团,跪身伏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
二人分别供词——
鸨母先道:“禀大人,那晚的事情,民妇先前所言,句句属实!肯定是那春月因为私底下有了情郎,故意给进士大人下蒙汗药。后来她又和自己的情郎起了冲突,导致自己被情郎刺死,还连累了无辜的进士老爷!”
赵泽在帷帽底下悄悄看了眼谢知秋给的小册子——
谢知秋在其中写道,现场残留的酒水中是检出有蒙汗药,同时,大理寺的人还在现场找到一包散落的蒙汗药包,但仍有疑点未查明,不排除有事后伪造现场的可能性。
谢知秋还在后面提示了他应该怎么做。
赵泽匆匆一扫。
然后,他肃声问道:“你说得这些,你都亲眼看到了?”
鸨母回答:“民妇是没有,但……”
赵泽又问:“你们乐坊,难道平时就有给客人下蒙汗药的习惯?”
鸨母大惊失色,道:“这怎么可能!大人何出此言,怎么能如此污我们正经生意人的清白?”
赵泽说:“那这春月身上的蒙汗药,是从哪里来的?!她一个乐女,据说自从被买进乐坊,就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她本来也身无长物,连被卖时穿在身上的衣裳都早被你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