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谢知秋问:“同平章事大人可有想过,有些表面上看上去对同平章事大人恭恭敬敬的官员,私底下却背着大人,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吗?”
齐慕先面色一凝。
他说:“这种事情多了,正所谓知人知面难知心,于我可用之人,只要他们确实有能力,私底下的事,我不会样样去管。”
“同平章事大人用人不疑的心胸,令人佩服。”
谢知秋道。
“不过……有些事情,同平章事大人还是多注意一下为好。同平章事大人素来是本朝官员的典范,名声高尚。”
“大家当然知道同平章事大人做事光明磊落,但就怕有些人打着大人的旗号,却在外头做腌臜事,万一什么时候捅了娄子,连累大人也跟着受人非议。”
谢知秋推测,齐慕先多半知道刘求荣为了向他卖好,而将“萧寻初”派到月县去的事。
但是,刘求荣私底下勾结月县当地豪强拐卖幼童、贩卖器官的事,齐慕先多半是不知情的。
若不然,刘求荣在发现她和齐慕先交好后,不至于吓成那个样子。
既然如此,谢知秋当然要趁机离间一下齐慕先和刘求荣的关系。
能让齐慕先对刘求荣起嫌隙最好,如若不行,她至少也亮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的确知道一点东西,但因为刘求荣是齐慕先的人,她即使知道,也先捂住了。她在感情上是不愿意得罪齐慕先的。
果不其然,齐慕先听到她这么说,流露出一丝掂量的表情。
“你说得也有道理。”
齐慕先得体道。
他说:“既然如此,老夫有空的时候,会让人去查查看的。”
谢知秋对齐慕先行礼。
既然齐慕先说要查,那谢知秋猜,他多半很快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只是齐慕先之后会是什么反应,还不好判断,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许是看出谢知秋对他并不十分信任,齐慕先瞥了她一眼,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忘忧,你与老夫相处这么久了,认为老夫的为人如何?”
谢知秋一愣。
未等谢知秋开口,齐慕先已经自己说道:“老夫是人,自然是有私心的。但是,若是对老夫可用之人,老夫亦不会亏待。
“你如今是老夫重要的棋友,若是刘侍郎果真做了什么不可容忍之事……老夫,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
谢知秋心头一惊。
听齐慕先这话的意思,竟是将她的地位置于刘求荣之上。
齐慕先这个人说话半真半假,谢知秋不敢全信,但有齐慕先此言,她内心不由安定了一些——
正如祝少卿所言,齐慕先这个人,不算太正大光明,但是是个护短的人。
只要不要招惹齐慕先,不要去触他的利益,那么只要得到齐慕先看重,那么确实可以升迁很快,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谢知秋稍凝,斟酌着词句道:“多谢同平章事大人。”
*
齐府办丧事期间,梁城的日子按部就班,谢知秋照例每日在大理寺干活。
一夜。
谢知秋本在安睡,忽然外面一阵喧哗,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在亦梦亦醒之间,谢知秋听到有打更人在惊呼道:“死人了!死人了!”
“快去报官——”
“可是那人——”
谢知秋渴望快速升迁,白天在大理寺十分拼命,每日都很劳累。
她隐约听到响动,但只当是做梦,在床上翻了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
卯时。
谢知秋同往常一般苏醒,换上官服,骑马前往大理寺。
然而,这日她到大理寺,就感到气氛与以往大为不同——
大理寺中笼罩着肃杀的氛围,往日起早闲聊的官员都行色匆匆,个个低着头不说话。
品阶低的官员一大早竟都到了,不少人眼底泛着倦意,像是彻夜未眠。
然而,品阶高的官员竟一个没来,明明辰时已过,也差不多该开工了。
谢知秋顿感异样,一抬手抓了个大理寺主簿,问:“祝少卿呢?今日怎么还没来?”
主簿头也不敢抬,道:“……祝少卿今日身体抱恙,请假休息了。”
“那张少卿呢?”
“张少卿母亲忽然染疾,他请假在家尽孝。”
“……那大理寺卿大人呢?”
“大理寺卿大人早上出了早朝,但好像身体非常不适,竟在崇政殿外晕倒了,现在还没醒,正在接受太医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