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报复你。”
“所以,得知老仆人有这样的计划以后,她决定也在其中插上一脚。”
“她从你们暂放买卖用的孩子的房间里,挑了一个年纪最小的男孩,先换了焦家的少爷。自己又专门等那个老仆人过来,任由老仆人从她手中换走了本要被买卖的孩子。”
“事后,她还专门让丫鬟去确认那孩子的去向,得知老仆人假冒焦家的人牙,将那小孩卖给了一个想要有人养老送终的老光棍,方才安心。”
良喜并不知道被焦天龙卖掉的小孩会遇到什么样的事。
谢知秋猜测,良喜之所以会如此行事,一方面是因为她本人精神已经不太稳定,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认为这样能多救一个小孩,还能让焦天龙这个卖了一辈子人的人,尝尝自己卖掉自己孩子的滋味。
不过,焦天龙显然是知道那些孩子真正去向的,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独子也在其中,已经当场崩溃!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你是在骗我!”
焦子豪显然也不能接受,大叫道:“你胡说八道!我和我爹长得这么像!张嘴就来啊你!”
说实话,焦天龙和焦子豪两人都纵欲过度,因此面色不佳,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父子相。
然而谢知秋面色不动,对他们的反应全不在意。
“我也怀疑过胡知县手记的真实性。”
她说。
“不过,那个被卖掉的孩子的经历,我听着与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好像有些相像,所以就确认了一番。”
说着,谢知秋招招手,示意石烈到她身边来。
然后,她让石烈将自己袖子撩到肩膀,露出上臂。
谢知秋道:“胡知县的手记中说,他还调查到,你们当年会在要卖的孩子身上烙个标记,我是没有见过,但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这个形状?”
石烈其实长到这么大,早就不关心自己的身世了,没想到还会和焦家扯上一点关系,听谢知秋说完因果,心情未免也有点复杂。
身世有印记的孩子,正常来说,是不应该流落在外的。
焦天龙看到这个印,不必多说,已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当场抱头惨叫,一双小小的三角眼居然能渗出眼泪来。
谢知秋继续落井下石:“为恶者,难免为人所恨。你以为你富贵滔天,掌控全局,实则人人都看不过你。他们明面上斗不过你,所以不敢反抗,但私底下却不会事事如你所愿。
“胡知县当初是人人称道的好官,由他去调查,倒是知道了不少东西。
“你觉得良喜为何能够轻而易举地支开奶娘和侍女,换走你焦家的少爷?若是家中奴婢真想认真照顾你的孩子,会如此行事?
“小孩子刚出生几天是长得相像,但是成天抱孩子的奶娘丫鬟,甚至是孩子的母亲,是当真没有发现异状,还是怕你责罚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隐瞒,亦或是同样恨你,根本不想看见这个孩子?
“为什么你那么多妻妾,这么多年却就只有焦子豪一个小孩,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平时吃的饭、喝的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牢狱之中,哀嚎声响亮。
不久,焦天龙不知怎么想的,竟忽然甩了焦子豪一巴掌,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焦子豪先是被打蒙了,然后也嚎叫一声,反手去打焦天龙。他年纪轻,力气更大,很快博得上风。
父子二人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已经纠缠不清。
谢知秋冷眼看了片刻,没有做声,只请充当狱卒的义军代为处理,便退出了监牢。
*
待离开监牢,石烈对谢知秋一拱手,道:“多谢大人救了我和我妹妹,还让我们一家团聚。”
谢知秋淡淡应道:“不必。”
谢知秋掌管月县后,姑且就先将徐老汉放了出来。监狱里现在关押了不少焦家的人还有原本衙门的衙役,正好需要腾点地方。
徐老汉这段日子受了些折磨,腰腿都更加不好了,但万幸他底子不错,没有性命之忧。雨娘与石烈感激谢知秋的恩情,一边照顾老父亲,一边经常来衙门帮忙,与义军混得很熟。
石烈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印记,说:“想不到我能活到今日,还有这样的曲折。原先我一直讨厌焦家人,不过这样看来,当初救我的那位恩人,我应该向她道谢。”
言罢,他又再次对谢知秋拱手行礼:“说起来,这也多亏大人明察秋毫,才能让焦家父子这么没良心的人悔恨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