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66)
“傅浔!”
苏梦枕单看对方的眼睛便知道情形有异。他只守不攻,在夜影沉沉的惊涛狂澜中,竟还能探身直取傅浔的臂膀。
“傅浔!醒醒!”
傅浔既醒也未醒。
他在一片朦胧混沌中,听到了杜鹃啼血似的哀歌。
歌声唱:
“去秋三五月,今秋还照梁。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亡”字刚落,漫天血色。
他记不起身自何方,记不起身归何处。他只记得他要救一个人,所以他要——杀!
一瞬间,刀光灭顶!
傅浔完全放弃防御,他以身合刀,一刀劈向李成寅!
苏梦枕只能横刀相阻。
刹那间,气浪对冲,刀身反震。
在一片摧枯拉朽的倒塌和倾覆声中,只听一声细微却清脆的“咔”——
漆黑如夜色的刀身骤然出现了数十条蛛网一般的裂纹。
在所有人都未及反应之前,折影刀自当中崩裂开来,数不清的碎片向着四周迸射,而傅浔去势未止——他径直撞上了那绯红的刀锋。
“傅浔!”
苏梦枕立刻收刀去拉他,却已经晚了一步:
在呼啸的风声中,傅浔猝然后退,向着无底的暗河坠落。
***
“公子!”
因提前接到“结案放人”的告知,金风细雨楼的马车早已等在天牢之外,一见苏梦枕出来,杨无邪赶紧上前,扶着人上了车。
马车辚辚前行,杨无邪终于有时间说话。
“公子,这些天……”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因为他发现苏梦枕的右手竟在微微地颤抖。
他大惊并大惑:“到底怎么——”
他一句话没说完,打断他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是一阵哀绝、凄厉到让人听都不忍听的咳声,仿佛要将经脉根根斩断、骨骼寸寸碾碎。
苏梦枕抬手覆住失去血色的唇,血便从他的指缝间涌出——几乎不是滴落,而是流淌下来,流淌到他的手腕、袖口、衣摆。
杨无邪吓得半死,方要抬手扶他,他却先一步倒下去,原本强撑着无事的面色骤然蒙上灰败。
可他还要说话。
杨无邪揽住他,将耳朵贴近那染血的唇边:他必须要贴得很近才能听清那些破碎的低语。
“……老二……代……楼主……”苏梦枕将袖中的令牌递到杨无邪手中,这一个动作就已耗去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又咳起来,几乎是挣命一般地说出了最后几个断断续续的字:“齐河……找……傅……”
“公子!”杨无邪登时眼前黑沉、耳朵嗡鸣,他抖着手去找那清瘦手腕上的脉搏,再三确认那里还有细弱的搏动。
“快!再赶快些!”他急声催促车夫。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隆隆疾驰。
杨无邪低头,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那些血迹。
这时,他发现了苏梦枕即使在昏迷中也依然紧握的左手。
他小心掰开那些手指,血便从指间、掌心流下:
被握着的,是一片漆黑的刀刃碎片。
谢镜宜
“针!”
“药箱最左边的白色瓶子,快!”
“温水!”
红楼里,树大夫被紧急请来,只一把脉就面色大变,不及多叙,立刻吩咐药童备药,自己则准备施针。
杨无邪抹去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潮湿,退出房间。
门外已经围满了人。
白愁飞先问:“大哥怎么了?”
师无愧急问:“可是在牢里——”
杨无邪打断他的话,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却因为实在没什么喜意而更像是苦笑:“公子只是……一时悲怒攻心。有树大夫在,没事的。”
可这话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自从过了被断言必死的三十岁,这个执着而孤绝的人,每活一天都是在与天争命,每一次病重都可能是最后的时间。
莫北辰还待再问,杨无邪却转了话题。
“公子有令,今后仍由副楼主代掌楼中,另外,无法无天全部出动,去齐河找人。”
龙啸青问:“找谁?”
杨无邪说:“傅浔。”苏梦枕病发之下语焉不详,他也是刚刚才拿到鸽组递来的具体消息,“他被人设计,掉进了悬陵别院的天坑。如今别院封锁,我们只能到下游齐河寻找。”
他再对龙啸青说:“你也带上你的人,沿齐河一路细细地找,一寸地方也不要放过,找到人,不管是活着还是……”他突然停住,深深呼吸一次,才哑着声音继续道:“……不管怎样,都把人带回来!”
龙啸青知道事情紧急,应了一声“是”后转身就走。
师无愧和莫北辰当即道:“军师,我们也一起去!”
“胡闹!”杨无邪制止他们,“你们还要镇守楼里,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