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53)
元十三限道:“丞相令:雷损可以死,六分半堂不能乱。从今以后,六分半堂由我接管。”
他示意了一下身边的矮小男人,“他就是你们新的总堂主。”
堂中众人惊愕又惊愕。相貌倒是其次,但这人脚步浊重,显然武功稀松(说不定甚至不会武功);贼眉鼠眼偏又轻浮油滑——别说与雷损总堂主相比,就算随手从六分半堂中抓一个杂役,也比他强上十倍。是以周围很快响起小声的质疑:
“新的总堂主?”
“他是新的总堂主?”
可矮小男人已经傲慢自得地坐到了主位上去。
堂中不少人忍不住将手按上了刀柄。他们看向狄飞惊。
元十三限背着手立在原地。他也在看狄飞惊。
在这“万众瞩目”之下,狄飞惊面色平淡地行了一个礼。
“参见总堂主。”
忍人之不能忍,岂非也是一种大智慧?
人们总会将低头和丧气联系在一起,觉得低头便是失去尊严。
但唯有狄飞惊,可以低头而不丧气。因为他清楚自己要坚持的是什么,所以不会争一时意气,也不会太过重视个人的颜面得失。
雷纯静立在他身旁。
狄飞惊已替六分半堂受了这一次打压,她和其他帮众的举动便不是很关系大节。所以她既没行礼,也没弯腰。
她只用一双似梦而无瑕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元十三限。
***
傍晚时分,又下起了雪。
元十三限依然留在六分半堂没走。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
狄飞惊安抚好几堂的帮众,刚唤来一个人问元十三限的去向,就听见西北方向传来一声惊呼。
他几乎是立时明白发生了何事,脸色骤然苍白,飞身往凌烟阁的方向掠去。
凌烟阁里灯火通明。
里面仍有凳倒桌翻的凌乱声响,却没再有呼喊声。
元十三限立在进门的必经之路上。
狄飞惊低叱道:“让开!”
元十三限寸步不动。“屋里的人没出来之前,谁都不许进去。”
他的这一句话已可以视作“律令”。因为他是蔡相无可置疑的左膀右臂。他的声音不是替他自己发出,而是替蔡相发出。
所以他说接掌六分半堂,六分半堂就只能俯首;他要把一个废物推上总堂主之位,所有人都只能依从。
这就是权力。
比武功更高、更致命的——权力!
但狄飞惊不退反进:他一跃而起,身法迅疾,探掌扣向元十三限的双肩!
一掌对一拳。
狄飞惊倒退三步。
元十三限以不容分说的语气道:“我说你不能过去,那你就在这儿等着。”
接续他这句话的是屋中一声惨呼。
那声音实在太惨,嘶哑到根本分不清男女,让人不禁怀疑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迫使人发出那样一声根本不像人的叫声。
狄飞惊眸光一厉。“今日谁拦我,我便杀谁!”
他完全放弃了抵御,整个人凌空掠起,直切元十三限的咽喉!
元十三限与他对过三招,挨了他的一击,被迫倒退一步。
但他击在狄飞惊胸腹的一掌,却也已经将对方打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雪如白梅翩飞。
狄飞惊仍然能站起。但他没有再往前。
因为凌烟阁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了。
雷纯走出来。
她孝服上的白已经被血染成赤红。
可她步履平稳,并不像受伤的模样。
所以那么多的血——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血?
元十三限冷冷盯着她。
雷纯并不惧他的目光。她反手从屋内拽出了一坨物事。
——不错,是拽。因为这样最省力气。因为她本身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她体弱到把那件物事拽出来后,都要静立一会儿来平复喘息。
而至于为什么说是“物事”:因为那实在不能用“人”来形容。
白日刚刚走马上任的“新总堂主”堆在雷纯脚边。他的四肢软软垂着,骨骼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生生砸断。他还失去了自己的眼睛和舌头。只能从满嘴血沫中发出“呜呜”的叫声。
“雷大小姐。”元十三限冷冷逼视,“这是怎么回事?”
雷纯说:“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所以挖了他的眼睛。我也不喜欢他说的话,所以拔了他的舌头。他的手足无用又碍事,我便帮他废去。”
她说的理所当然,美的理所当然。
月光轻柔洒落在她的眉眼和血衣上,照出一种纯洁而残酷的美感。
元十三限道:“这可是相爷的人。”
雷纯回道:“相爷送这样一个人过来,不就是为了给我试刀吗?”
一片冷寂里,元十三限突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