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52)
他这一站,吓得温柔几乎立刻要扑到两人中间以身止戈。
可出乎意料的是,苏梦枕转身面向雷纯,两人对望一眼,彼此都很平静:前者没有追怀,后者没有怨愤。
他们甚至像萍水之交一般客气有礼地打过招呼。
苏梦枕称呼一句:“雷姑娘。”
雷纯亦颔首回一句:“苏楼主。”
他们之间太平静,反而衬得王、白、温三人十分不平静。唯一如常的可能只有傅浔,毕竟他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过来人。
温柔小心觑着两人脸色,道:“师兄、纯姐姐,其实今天请你们来,也是想找一个机会,让你们说说话,把误会解开……”
雷纯却道:“我和苏楼主之间,没有什么误会。”
她走到桌边,没有拿酒,而是给自己倒了茶。
“重孝在身,实不能饮酒。”她站在那里,举杯道:“且以茶代酒,与大家共饮一杯。”
众人再喝一杯酒,雷纯也喝尽了杯中的茶。
她微微一笑,道:“今日一聚,算作告别。此夜之后,旧筵难叙。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她行过一礼,轻、却不容置疑地说:“告辞。”
没有人拦她。
温柔单纯是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所慑,没有想到要阻拦。
而王小石和白愁飞只是知道,他们不应该拦。
苏梦枕和傅浔却出奇一致地看着那弱质纤纤的背影走过水廊,又不约而同地露出深思的神色。
“你说,”众人各自离开时,两人落后一步,傅浔道:“雷损死前,究竟把手下势力交给了谁?”
苏梦枕说:“他既有赴死的准备,就应当对身后事有所安排。我原本以为是狄飞惊……”
傅浔道:“可如今看来,未尝不可能是雷纯。”
苏梦枕缓缓道:“但很多事,未必全如他安排。雷纯也好、狄飞惊也好,谁继任总堂主,恐怕只有那个背后的人说了算。六分半堂这样重要的位置,不会被轻易放手。”
傅浔紧接着说:“而只要背后的人动起来——”
“不错,只要他动起来,”苏梦枕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我们就能看一看他究竟是谁。”
***
此时,雷纯已乘车回到六分半堂。
夜已经深了。
她嘱咐沫儿不必等她,却也知道那个小丫头一定守在凌烟阁的小厨房里看着一盏热汤。
可还有一个人站在廊桥上。
他低着头,像是在看桥下的水波。
雷纯说:“这种时节,水里还有鱼吗?”
狄飞惊为她披上披风。他说:“小心着凉。”
他显然不是在看鱼,而是在等人。
但既然雷纯说起了鱼,他也就顺着讲下去:“即使数九隆冬,水里也总会有鱼的。”
雷纯紧了紧披风的带子,两人一起走下廊桥。
“我去见了苏梦枕。”雷纯说,“虽然那日他吐了血,但他的病好像没有想象中严重。”
狄飞惊怔了一怔。但他很快恢复过来。“很多人都以为你不愿再见他。”
“是的。他们以为我怨他,绝不愿再见他。”
“但你不怨。”
“我确实不怨。我要杀他,但绝不怨他。”
她若是对苏梦枕谈“怨”,岂非意味着她曾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但只有爬不起来的人,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雷纯裹着披风,她显得极瘦、却又极美,是那种既令人动心又令人痛心的美。
“父亲一心求死,我知道。红楼那夜,父亲自己撞到了刀上去,我也看得分明。从我和他的关系来说,我实在没什么可怨。如果抛开父亲的死和六分半堂的立场,我甚至很欣赏、很敬佩他。”她停了停,又很遗憾地说:“可惜,我立足于此,注定抛不开。就像堂和楼终归两立——我与他只能是敌人。”
狄飞惊浅浅地叹了一声。
两人默默走完后半段路。到了凌烟阁门前,狄飞惊驻足,说:“明日或许会有客人来。彼时一旦生变,你不要出头,一切由我来担。”
雷纯不知是懂了没懂。她只笑了笑,说:“夜深雪滑,狄大哥路上小心。”
***
狄飞惊料得很准。
第二日,果然“来了客”、“出了事”。
一个魁伟的白须老者打伤门前侍卫闯进正堂里来,身边还跟着一个獐头鼠目的矮小男人。
随后赶来的侍卫将两人团团围住。
老者却昂首直视:“他们不知道我是谁,但你应该知道!”
狄飞惊确实知道。他说:“把刀收起来。”
堂中弟子迟疑半晌,终于在他重复第二遍时忿忿收了兵刃。
“十三先生。”狄飞惊下到堂中,雷纯走在他的身侧。
“不知十三先生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