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50)
走出几十步,雷纯伏在雷恨背上,转头往已在身后的红楼看过一眼。
再没有什么言语能描绘那种目光。
不是仇、不是恨,却比仇更肃,比恨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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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楼主还要静心修养,万万不可动刀动武。”
树大夫提起药箱,环顾一圈,“傅公子呢?我有几句话要和他说。”
杨无邪道:“在旁边屋子煎药。”
树大夫便对屋中众人点点头,径自去了。
苏梦枕坐起来。
他没有再束发,发丝就随着他的动作垂顺地滑落。
他低咳几声,对上床边三双担忧的眼睛,道:“我没事。做什么一个个都这副表情?”
杨无邪说:“你就听大夫一句,这些时日可别再耗费精神了啊。”
王小石点头赞同,温柔更是说:“就是就是!师兄你再这样,我可写信去给师父告状了!”
苏梦枕却说:“你们知道对我来说最好的治病方法是什么吗?”
杨无邪以为他有什么妙药奇方,忙道:“你说。”
苏梦枕道:“就是当自己没病。”
杨无邪“害”了一声。心道这又是公子的倔强执拗发作。
他正要再开口,门口却传来一声:“那你还不如把大夫杀了来得痛快。”
杨无邪一见来人,顿时大松一口气。他以目示意王小石和温柔,三人一道悄悄溜了,把空间留给生气的大夫和不老实的病人。
傅浔端着碗走过来,坐在床边,把碗往前一递。“先喝药。”
苏梦枕接过碗,并没有立即喝,而是问:“生气了?”
傅浔哼了一声,道:“有些时候,我是真想把你关起来——再让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苏梦枕笑叹:“你明知道的,有些东西,即使关起来,也留不住。”他喝了药,将碗随手放在一旁,又说:“傅浔,你不能为我一个人而活。”
傅浔说:“那你就先让自己活得好一些。”
苏梦枕又笑,但没有说话。
他知道傅浔和树大夫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身体中的平衡,就像在走一条横过悬崖的长索。
可这根绳索不能一直走下去。他早晚会死,在此之前,他总要守好这片江湖,要为楼中寻定继承人,也要替身边的人打算好以后。
屋中沉默半晌。傅浔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我帮你束发吧。”
苏梦枕有些意外,但也没拒绝。“好。”
之前的发冠已经被雷损一刀劈碎了,这时却也懒得再找新的,他随手从旁边拿了条发带,“用这个。”
傅浔接过发带,换了个位置,用那把他从不离身的绿檀木梳子细细梳起拢在手中的长发。
拿着发带的手指在发丝间来回,恍惚间有了缠绕一生的错觉。
傅浔想起许宁意,又想起薛芍棠。他说:“……雷损是你的对手,我不能越俎代庖。但现在他已经死了,以后不管谁来,我替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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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六分半堂此时还没有想到"杀"。
他们正在"治"。
治雷纯的腿伤。
凌烟阁内,胡婆一字排开五根长钉。
她已经很老了,声音颤颤巍巍,但她的手却依旧精准、依旧有力。
“小姐可要想好。这钉子一旦开始钉下去,可就不能中途反悔了。”
沫儿已被她遣了出去,雷纯伏在床上,道:
“我总不能拖着一条伤腿去送爹爹。”她将一旁的布巾拿在手上,“来吧。”
隔着一层门板,沫儿也听到了含混的、痛极的呜咽。
她一下子揪紧衣襟,却在这一刹那,瞥见同样等在门外的大堂主瞬间握紧的拳。
五根长钉全部钉进了腿骨。
雷纯松开咬在嘴里的布,冷汗已经打湿了她的小衣。
疼是真的疼。
疼到她耳朵嗡鸣,眼前一片昏黑。
但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了一种反抗天命的快意。
天要她残,她偏不残;天要她弱,她偏要强!
胡婆将所用物事收拾干净。她极佩服,又极叹惋。
“可惜了。你有这样的心志,却注定不能习武。”
但她顿了顿,又说:“除非——”
雷纯问:“除非如何?”
胡婆道:“除非,你能寻到真正的‘无相心经’。”
沫儿这时敲门进来。狄飞惊也进来,却只站在屏风之外。
他问胡婆:“你说的是曾致使金刀殷氏灭门的无上心法,无相心经?”
胡婆道:“殷氏守宝山而不自知,一心只想着锻刀,活该灭门。只可惜无相心经在那之后散落,到现在,少说也有二三百年了。”她的语气中满是钦羡,“无相心经能真正洗筋伐髓、逆天换命,正是因此,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沫儿替小姐盖好锦被,好奇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