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情况下小安都是这种随便我的摆烂态度，而现在却非常努力地组织言语企图说服我——实在是过于笨拙，以至于我都不打算为难他。

【有道理。】

我假装自己已经被说服。

【对嘛，不要深究～】小安的语气又重新回到之前的轻佻。

而他显然不能窥视我的思想，我现在开始回忆过去的事情，试图找到一些线索。而此时我收到了我哥的短信——

【立香，把夜斗的联系方式发过来，我自己和他沟通。】

我眨眨眼。

【小安，你还记得“夜斗”吗？】

【当然记得，】小安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的问题，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立香说的“遗忘”是指这件事？】

我不记得夜斗到底是谁，从名字来判断大概是男性。我向上翻阅与我哥的聊天记录，这才知道在几小时前曾碰到过夜斗，并且以每次五日元的价格雇佣他进行每日采购。

但无论是他的面容还是其他信息我都没有任何印象。就算我现在得知了我打算雇佣他做事，当时的场景却完全回忆不起来。

我翻看自己的通讯录，发现确实有夜斗的联系方式——那通电话还是我自己先拨打的。

从小到大我的记忆力都不错，所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我身上。

【小安，或许我们碰到了某种怪谈？】

我哥是英灵，能记得这种灵异现象很正常。小安……我不知道怎么归纳他，总之能记得也很正常。

【我也不清楚，总之没有恶意。】

【这样啊。】

我想了想，拿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接着双手合十，【拜托了小安，把我和“夜斗”见面时你还记得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雇人长期办事总不能转眼就把别人忘记，直接当做无事发生吧？就好比已经签订了劳工合同，结果老板不承认自己手下有这样的员工。虽然我也不是什么正直之人，但这种恶劣的行为绝对不会做——哪怕对象是容易被人遗忘的怪谈。

就这样，我的笔记越记越长。

而现在——

“立香，你到底怎么办到能记住无名神夜斗？”

我哥坐在饭桌的另一侧注视着我。

我咽下口中的饭菜，“这很困难吗？”

这时我哥看向我的眼神仿佛看到某种游离于世间的奇迹存在——被神明眷顾以至于异于常人。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立香确实能办到。”

我觉得他的想法大概率偏离事实，不过我没打算解释。

我趁我哥不注意时微微扬起小指，于是黑泥在尾端环绕，仿佛拉勾。

那是一个约定——

我和小安的秘密。

就像放入钥匙或是御守，我在小安那边还寄放了——

一本无人知晓但我时常更新并翻阅的笔记本。

记不住夜斗所以只能靠看笔记反复记忆，这件事实在太丢人。

所以——

【小安你绝对绝对不能告诉别人哦。】

第14章

“藤丸立香，假如你死亡后还能拥有转世，便由我来抚养吧。”

醇香的红酒在黄金酒杯中轻晃，金沙发上金发王者的血眸依然猩红——

“这是你这家伙理应获得的恩赐。”

这里是迦勒底，人类最后的希望之地。

“多谢英雄王的好意，”对面沙发上的橙发少女眨眨眼，接着将手中的同款黄金杯放在桌上，杯中的汽水微微晃动。

她扬起嘴角。

“不过请让野草自由生长吧。就算火焰如何肆虐，我相信最后清风吹过之时，依然会挣扎地向前。”

“如果真的有转世的那一天，”她举起盛着廉价汽水饮料的贵重金杯，做出干杯的姿势——

“请允许我与您再度共饮。”

于是金发王者愉悦的笑声传来，最后他道——

“允。”

岁月流转。

吉尔伽美什没有想到这一世还没几岁的藤丸立香直接找上了他。

明明对这一世的她而言，他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是失去家人的橙发小团子却仿佛嗅到线索的绝望兽类——

“请帮帮我。”

如同发现早已看中许久的宝物自己掉入他的手心，仿佛遇见可爱的小兽最后选择一点点向他靠近。

英雄王最终发出愉悦的大笑。似乎时光回到曾经，这位王者再次说出当年的话语——

“允。”

“我需要付出什么？”

“付出吗……”吉尔伽美什赤眸中猩红的光泽闪动，“我允许，我原谅，我纵容。”

他的声音狂妄至极，但是又仿佛只是在道出真理——

“藤丸立香，你只需存在于世。”

绮丽的鎏金涟漪在王者的背后显现，他随意地拿出一个金杯，然后丢向橙发的小孩。

接到金杯的女孩发现里面盛的似乎是汽水饮料。

她微微抬头，不远处的王者正举起同款的金杯，在一饮而尽后，看向了她。人类最古老之王扬起嘴角——

“现在轮到你了。”

跨越两世的约定在此实现。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叔叔非要让我喝肥宅快乐水，但那是我第一次接触这种饮品，从那以后它便是我买饮料的首选。

现在我正喝着肥宅快乐水，在我哥旁边看他洗碗。

早在几分钟前，我和我哥吃完饭后，我便把碗筷拿到厨房。正当我撸起袖子准备洗碗时，我哥就黑着脸把我拎到一旁。

“你发热才刚好，洗碗我来吧。”

其实我家完全可以买洗碗机，但我哥不希望养成我游手好闲的性子，于是才没买。

由于我哥洗碗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我直接从外面搬了一张略高的椅子，随意地坐在上面，咬着吸管好奇地盯着他看。

我哥早就注意到我的暗中观察，他无视我很久，但最后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碗，看向了我，“……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你到其他地方去玩吧。”

“不要，”我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哥的提议，然后快乐地吸了几口肥宅快乐水。这时我的注意力转移到我哥擦干后准备把我拎走的手上。

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我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手掌上，比较大小。

刚浸没于水中的大手虽然指尖微微泛凉，但掌心依然温热。

“果然还是比我大很多。”

我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可能只觉得我麻烦，于是下一秒我就被拎了出来。

在关门的那刻，我似乎瞥见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因为不确定有没有看错，所以我在我哥关上门后立刻把门拉开。

白发的帅气青年微微低头，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用隐隐闪过几分无奈的眼眸注视着我，“怎么了？”

我仔细观察，发现他的耳尖并没有红。

——果然是我看错了。

真是遗憾。

“没事，”我又把门关上，“哥你继续慢慢洗碗吧。”

我隐约听到我哥的叹气声。

大概这也是错觉吧。

为了防止我哥打我，我跑到离厨房稍远的餐桌旁坐着，接着看向我的手。

刚刚我哥在洗碗时，我就发现了我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虽然我现在已经知道我不再是过去的小孩，我正在慢慢长大，但我发现我哥的手依然还是比我大近乎一个指节。

“好不甘心，”我喃喃道。

黑泥此时涌出，慢慢攀上我的手，缠绕又覆盖，最后变成一副超大漆黑的手套——

我的手现在看起来又变得和我哥差不多大。

虽然事实没有改变，但我心情转晴了不少。我本想拍拍手上黑泥表示感谢，但两只手都被黑泥完全覆盖，相互拍就是手套打手套，很没有诚意。于是我就把双手靠近嘴边，分别轻吻了一次。

我还来不及说出道谢的话语，原本包裹住我手的黑泥不知为何直接掉了一地。

我蹲下去企图把它们捞起来，结果它们软趴趴到根本拿不起来的地步。